我说:“嘉娜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回来为什么不立刻来见我?为什么要开那个新闻发布会?”
她的怨恨比她的问题更让我吃惊,这位小我两岁的师姐过去总是袒护我,即使我当众拆她父亲的台,她动人的微笑永远挂在脸上。我实在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只好老实说:“我走了三年,不愿再无所作为地站在你的面前。”
“什么时候我要求你大有作为了?”她的怨气丝毫没有消退。
“这……”
教授见状慌忙躲进书房,几笼断尾白鼠依然留在客厅,师姐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我不希望你去打破什么吉尼斯世界纪录,只希望你经常在我身边!”
“你说什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姐低下头,脸色羞红,小声说:“没听清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不,我听清了,你要我经常在你身边,是不是?”
她不回答,伸手帮我扣好胸前一个或扣:“菲菲对你很好,是吗?”
“可我并不喜欢她!”我怕被误解。
“她对你很合适。”
“不不,那是不可能的。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清楚?”
她急忙支开话题道:“我马上要外出考察了,有时间你回来看看我父亲,《攻击与合作》那本书快要脱稿了,但他身体越来越弱,也许你能帮上什么忙。”
“可我跟他在一起总觉得不对劲,你要是在场就好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半年,也许更长时间,也许……我也不知道。”她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如果不是我……坚持要见你,两天前我就该出发了。”
我早就发现教授的行为十分古怪,每次被考问我都怀疑他有虐待别人的病态人格,莫非他一直在虐待自己的女儿?
“是不是你父亲逼你去干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不不,不是!你别问了,好吗?”嘉娜几乎在求我。
“不行,我得保护你,我现在就找这老家伙去!”
师姐急忙拉住我,惊慌地哀求道:“你千万不能去问他,要不这辈子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真有这么严重?”
“是的,答应我,不再提这事,要是我不回来……”“我就去报警!”
“不!”她的眼睛已噙满泪水,快要哭出声来了。
我心一软,便答应不再提这事,但一定要等她回来。于是她忧郁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微笑,可是多少年来。我们之间那种神秘距离又突然放大了,在这段距离中,仿佛横亘着东方教授深不可测的身影。
师姐走了,我一天又一天沉浸在巨大的悬念之中。我无法理解教授要我脱掉裤衩时师姐那种神秘的微笑,不明白为什么测量人体的最后一道程序总是教授或师姐(若是测量女性)单独进行?为什么有些人的卡片被做上特殊记号之后便神秘失踪?
师姐长居我心中的微笑忽然被她挂满泪痕的面容所代替。我在缠绵不解的思念中浑不知厄运已经降临。
十二
陈皮忽然打来电话,提醒我只剩三天时间了,总编先生问我五万元筹足没有?
我方从神秘的梦幻中惊醒。
当初挪借的五万元早已所剩无几,现在只好变卖电视音响和卡拉OK录像机,这些日本来的洋玩意儿,如今正好借机清除出去,但也只凑到一万二。我想起三角洲那位农民企业家,便借菲菲的“名流”摩托车上了广佛高速公路,为了不叫狗日的总编先生送上法庭,我宁可不要脸向农民借钱。
到了老人营养食品厂,我才发现这家昔日的手工作坊已经面目全非,两条从美国“亨氏”引进的生产线在电脑的操纵下日夜不停地给东方的老人们提供营养,这一切都是由于我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而使迈克·马伦先生得以穿针引线的结果。
笑容可掬的农民企业家将我看作刘姥姥,他带我在空无一人的车间转了一圈,再安排我在会客室观看介绍他们伟大业绩的录像,这其中自然包括我在天河体育中心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动人场景,但解说员毫不羞愧地将功劳记在这位农民暴发户身上。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又无可奈何,待会儿我还得向他借钱,我相信自己开口时双方都不会忘记当年我英雄气短朝他脸上甩钱的情景。我他妈又一次感到人生是一场不断被命运出卖的活剧!
参观完农民大观园吃过海鲜酒足饭饱准备告辞时,我才猛然一拳将自尊心击落,向农民提出借钱。他说要多少,我说不多就四万。
“是集体借还是个人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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