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很纯粹,江冽一日不飞升,一日做魔域的少主,他就一日不去医治旧疾——只要他因病受制,就做不得少主成为魔君的阻碍,就不会影响他们的兄弟感情。
但他遗漏了一点,他的好兄弟从没有当魔君的意图。
裴寒卿那时问他:“飞升?”
你准备飞升了吗?
江冽摇头,给了他第二样东西。
是一方亮着魂光的玉灯。
江冽道:“这是我的命灯,在我回来之前,劳你随身带一段日子。如果灯灭了,你便去找父王,并联系各州王,开启魔域全部防护结界,不能放任何东西进来,并不计代价诛灭魔域内全部恶鬼。”
他顿了顿,尤其嘱咐道:“包括支镜吟。”
裴寒卿将命灯解释给时诩,随后与他一起去找魔君,边走便吃力地说话:“昨夜……我……心乱,她……劝慰。”
昨夜他总像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一些什么,眼皮跳个不停,他这样修杀戮道的大能,每每神识示警都铁定没什么好事发生,他便匆匆用了膳,独自坐去屋顶观星。
江纤尘提着酒壶上来找他,说见不得义兄在除夕夜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难道人族和妖族还能趁着过年发难不成?发难也不怕。
裴寒卿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心里稍安,而且面对她送来的东西,裴寒卿永远也不会拒绝,便小酌几杯。
哪想那酒是棠靡花酿的。
“棠靡花?”时诩脚步一顿,走了一下神。
棠靡花的香味可使人陷入酣睡,闻一闻就很顶用,用这花来酿酒给别人喝,那就是压根没想让那人醒来!
裴寒卿以为他忘了,解释道:“皎皎、病痛……难眠,此花、助眠……”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又补了句:“花……酒香……惑人……五感。”
时诩说不清方才一闪而过的异样是什么,便点点头,接着赶路。
书阁外,傀儡的零件散落一地,梅花落在地上,顺着风的旋涡四散,漫天透着不详的红。
裴寒卿的脸色在看见傀儡的顷刻间更白了。
“宿伊!”他猛然抬头,奔向书阁。
书阁门大敞,裴寒卿还未靠近,就闻到了醉人心神的棠靡花味,他有那么一瞬间没分清味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书阁里传来的,茫然回头看了时诩一眼,看见时诩紧紧捂着鼻子,才意识到,整间书阁和书阁前的庭院都被这酒香腌透了。
裴寒卿几步迈进门,看见了倒在路尽头的宿伊。
从书阁窗边的宽椅上,到书阁尽头石室的门前,短短十几步路的白玉地砖,凝固成刺目的暗褐色,宿伊拖了一地的血,蜷缩在石室门前,傀儡线受她驱使,紧紧缠住石室的开关,却没能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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