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太子登基做了皇帝,皇后却不是原来的太子妃。并且就在他即位两个月之后,迫不及待地动了侵略靖安的战争。走投无路的端惠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恳求克里木帮助自己逃回国去。克里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如同一株被种进毒草地里的鲜花那样日渐枯萎,也没有办法拒绝心上人的苦苦哀求,于是,他做了生平第一件违背皇兄意图的事——把端惠送出里勐。
亲眼看着端惠半夜敲响镇裕关大门,顺利被人迎了回去,克里木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当时那种复杂心情,有对她离去的不舍,有保住她性命的庆幸,也有如释重负的欢喜——从回到自己国家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份就不再是他的嫂子,而是他可以光明正大毫无负罪感去思念的敌国公主。
回去之后,他向皇兄坦诚了自己所做之事,或许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皇兄没有责罚他,却提出让他娶塔木部落领的女儿为正妃。出于对兄长的愧疚,再加上得不到穗穗那就随便娶个女人的心理,他答应了这门亲事。
新婚之夜,他看着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满脑子想的却是远在靖安的穗穗,失去束缚的思念已经膨胀到占据了他整个心房,根本没有半点儿空隙留给这个陌生女人立足。最后,他做了逃兵,给了新娘一个独自一人的新婚之夜。
从此,他的王府分成了两半,他吃住都在前院,后院全都留给了他名义上的王妃。夫妻二人的生活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他没有心思去追究妻子这种豁达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每天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想的念的只有穗穗。
情窦初开的少年怎敌得过这种蚀骨相思,一个疯狂的计划浮现在克里木心中——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去靖安找穗穗。
后来的经历就像他对敏仪说的那样,他一边积蓄自己的力量,一边把这些力量全都用在偷偷开凿那条山洞上,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在永康三十七年七月,站在他朝思暮想的穗穗面前。
八年不见,已经三十五岁的心上人比记忆中多了一抹成熟风韵,只比她小了四岁的克里木,在她面前却如同十八岁那年初见时一样,露出了一个还带着青涩的笑容。看到她现在这副幸福的样子,克里木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值了。
端惠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心中念念不忘的恩人,惊喜交加。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问他来靖安有什么目的,她就像单纯地招待一个远方好友一般,热情地请他住下,带他游遍京城各大风景胜地,泛舟游湖,把酒言欢。
这样快活的日子只过了几天,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克里木,终于在七夕那日,鼓足勇气向心上人坦白了心意。
增长了八年阅历的端惠,其实早在重逢那日就察觉出了克里木眼炙热眼神中所含的情意,或许是那晚的夜色太迷人,或许是出于报恩心理,亦或许……她心里也有他,听完克里木吐露心声后,她没有犹豫多久就轻轻点了点头。
四目交接,双唇相触,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个是守身多年的童子,一个是独处空闺八载的少妇,**,各种荒唐自不必细说。总之,那是克里木有生以来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亦是他分别之后,压抑思念的精神支柱。
公主陷入热恋的异常瞒不过宠爱女儿的先帝,不多久克里木就接到了岳父的秘密召见。他没有反对这段感情,却一针见血指出两人都在下意识回避的尖锐问题:未来怎么办?没有哪位一心疼爱女儿的父亲,能够容忍任何一个男人带给他的掌上明珠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先帝给了克里木三天时间做出选择,要么抛弃恭亲王的身份,从此做女儿府上一个无名无分的男宠;要么立刻回国,与女儿从此一刀两断。
二人曾经的叔嫂身份,注定了这段感情永远无法公诸于世,总要有个人放弃身份从此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先帝万万不会允许女儿这样做,那么做出牺牲的只有克里木。可是作为一个皇族骄傲刻在骨子里的亲王,克里木又岂能抛开国家,放弃尊严,去做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小白脸呢?
三天后,带着万分痛苦与不舍,克里木踏上了返程之路。端惠公主没有怪他,只在临别前提了最后一个请求,双方从此再不要刻意去打听对方的消息,就将这段感情深深掩埋在记忆里,从此天涯陌路。
经历过这场感情的克里木迅成熟起来。回国之后,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调整心态,把人生中最难忘的这段回忆强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从接纳他的王妃开始,过上了一个普通亲王的正常生活。也因此,长达十四年都不知道自己在世间还有个女儿。
***
一直说到日晒三竿,口干舌燥,克里木才说完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第一次得知自己完整身世的敏仪沉默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眼前这个充满了痛苦与无奈的男人。想怨,怨不起来;想接受,一下子又接受不了。
克里木体贴地没有逼迫她,吩咐下人进来伺候她梳洗之后,暂时退出了房间,留给她消化这个故事的时间。
果然,在敏仪梳妆打扮好,走进餐厅时,对他的抗拒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强烈了。
桌上摆满了一桌热气腾腾的佳肴,全都是靖安菜式,有很多还是京中特有的风味。
“孩子,饿了吧?快坐下来吃饭。过两天爹带你回家过年,以后吃的穿的用的有什么不习惯就跟爹直说,爹爹一定尽全力满足你。”克里木脸上慈爱的笑容有些生疏,看得出他还是第一次对人做出这种表情。
闻到香味,敏仪才现自己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走上前坐下,不客气地先往嘴里狠狠塞了几大口菜,费力咽下之后才顾得上回话。“要是我不习惯你的王妃呢?”
克里木想也不想地说道:“那爹就不许她出现在你面前。要是还不行,咱父女俩另外找间别院去住,把王府都留给她。”
或许是他眸中那片浓到化不开的宠溺触动了敏仪心防,她渐渐放下戒备,态度也随意起来。
“凭什么呀?你才是王爷,要住别院也是她去住。”反正她天生就排斥父亲娶的那个王妃,并且也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耿耿于怀。
“不好吧?再怎么说她也为我打理内院这么多年,要是没个过得去的原因就把人家赶到别院去……”克里木最后一点理智在看到女儿嘟起嘴后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下一刻立即改口:“好好好,只要你高兴,爹回头就让她搬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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