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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第2页)

韩锷心头冷冷一笑,却听那老者道:“柠姑娘,你这次前来,可是洛阳城中,已当真吃紧了吗?”

院中杜方柠一叹:“没错,我们城南姓只怕要遭大厄了。王将军,你可知,两月前,出身我们城南姓门下的洛阳城九门典守路遇严已经遇害?”

那老人一愕愣住。却听杜方柠道:“这事并不简单,案子做得极利落,到现在还查不出是什么人干的。不过,我不说你也可以想得到,不是仆射堂,就是洛阳王。他们,明知那九门典守出于我门下,欲灭城南二姓,只有先除之为上。他们是迫不及待的要下手了。接着仆射堂中人今年忽发新议,说洛阳城九门提督即无故遇害,凶手一时也难查清,一定要派稳妥能员前往镇抚才是,这一人还最好是精擅技击之士。他们为此还建议皇上别开一科,专取天下有名的技击能士,如蒙录用,即代洛阳城九门提督一职。”

她叹了口气:“王将军想也知道,我城南姓这几年在洛阳城中一直还能苟安,实赖那九门提督路遇严之力甚多。他也算出自我父亲门下,一向还算精明踏实。他忽然遇刺。洛阳王又欲夺其位,你说我如何又能不忧心?”

韩锷在墙外听得心头一阵感慨,又是担心,又是无奈。却听那老者道:“那看来这洛阳城九门提督一职,洛阳王门下是志在必得了?”

杜方柠分明象心中大不宁静,伸指在琴上一划,其声铮鸣,只听她激声道:“如他门下得手,我城南二姓,从此无瞧类矣!”她声音激楚,韩锷听得也心头一紧。却听那老者道:“所以你才轻骑入陇,想找那韩兄以为助力吧?”

墙外的韩锷一愣,他适才却怎么没有想到?杜方柠的声音忽软弱了下来,低声道:“当此时局,我也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帮我。”

那声音里忽现出一股女儿家的柔弱,韩锷在外面听得心中一痛,几乎马上大叫起来:“我帮你,我当然帮你!”

但院内杜方柠忽声音一振——她本不是什么软弱女子,当着这老者的面也似极为要强,只听她朗声笑道:“不过,我三年来苦心做局,认识了他,不就是要图他一剑之力在我危难时出手相助吗?如果他不帮我,还有谁帮?我又何必对他有情。我杜方柠三年苦心,岂肯凭白浪费的?”

她此语一出,当真有“英雌”之风。韩锷却在墙外听得心头如受重击,只觉心里扯心扯肺地一痛……他心痛之下,却只觉整个人都哑了,连心底都喊不出话似的。原来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欺骗!所有最衷情的原来都注定要遭到戏弄的。人生种种,所有的温柔绮靡,恩爱尔汝,原来都敌不过那现实的利益的。只听院内琮然一声,那琴上之弦无由自断,那老者沉脸一喝,道:“有人!”

有人偷听,则琴弦自断——自古就有此说,也每每灵验。那老者一耸身,就已向院墙上跃去。却见院墙外的韩锷,身形一展,已如鸥游鹤翥,以不可阻遏之势跃返而去。院内杜方柠脸色惨变,接着忽颤声道:“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那老者已重又跃回,默然无语。他年齿俱长,却也能明白这些小儿女的情事。他知杜方柠生性极为骄傲,一向断不肯向人承认对哪个真的动心的,所以在自己面前反情愿把与韩锷之交定位于利益之相与。没想这话却被那个实心的韩锷听了去。只听杜方柠道:“他这下都听到了,我这下……只怕伤透了他的心。他、他……我、我……”竟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立起身看着韩锷跃起的去向,口张着,自身骄傲却阻隔住了她的心语,但她在心底大喊:“锷,锷,……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刚才说的不是真心的。我是在意你的,我其实是在意你的!”

第七章:两都秋色皆乔木

“锷哥,咱们是要回长安吧?”

从陇中向东反回关中的山路上,韩锷与余小计一驴一马并骑而行着。韩锷点点头——自那日他隔墙听琴而回后,就打算带上小计,放骑而去,不管怎么,他是不想再与杜方柠有什么纠缠了,也不想再见那个老者。但小计的病却突然暴发起来。他虽勉力调理,一时压服住,心里也知,若由那病势这么发展下去,半年之后,只怕自己就再也无可尽力。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打定主意,重返长安。

只听小计道:“锷哥,为什么咱们又突然要回去呢?”

他的眼里满是疑惑。韩锷情知他怀疑自己此回又是为了杜方柠。他长臂一伸,在小计头上拍了两下,安慰地笑道:“咱们是要回去找祖姑婆呀。她老人家号称万家生佛,医道之精,并世少见,就是我师傅也极为钦佩的。我要找到她求她给你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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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了阿姝与阿殊,心情不由一乱,脸上却不露神色,继续道:“只要有她在,就是天大的病也可给你治好了。祖姑婆这一生救治过的稀奇古怪的病不知道有多少呢……不管要多贵重的药,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哪怕锷哥买不起,就是抢也会给你抢来的。”

他说这句话本是开玩笑,可神态间却难得的一现悍厉。小计一望,知道锷哥心里是顶当真的。就算是千难万险,哪怕是龙筋凤髓,只要是这世上有,锷哥也一定会弄到手。想到这儿,他只觉心里踏实了些。

韩锷见他面色却犹带青白,时已进秋,天气早晚很凉,见小计有些怕冷的样子,手臂一伸,就把他从那驴儿身上捉了过来,放在自己身前。余小计把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胸口,觉得他单衣里面一片温暖。有了这温暖,就是那病似乎也不可怕了。

韩锷为顾惜余小计的身子,并不驱马疾赶,缓缓地由那驴儿空着鞍,两人一乘地慢慢向前行去。

长安城中,多有古木,巷道里坊,院内宅外,时时可见桑柳榆槐。时已仲秋,木叶萧萧,余小计耸了耸肩,感到了一点寒意。他与韩锷这次是赁了处房子住在居仁坊里。他看着院中之树,低声道:“原来长安也这么多树木,还都是老树,跟洛阳好象呀。”

他一病倒下来,倒难得的显出一份乖来。平日韩锷只嫌他聒噪得可厌,这时却只巴望着他快快好起来,哪怕天天被他聒噪上十二个时辰也是情愿的。可恨的是他这回重返长安,也曾数次潜入大内,还找到了暮华院,可祖姑婆却一直不在。他心中烦恼,只有租了套院子住在长安城内苦等。每每闷极无聊时,只有教小计量力练些功夫以自养。自己晨起夜深,也时时与他按摩导引。闷了就掣了一把“长庚”在院内独舞。他心情不快,剑风起处,肃杀之势较那秋声来得还甚。小计有时半夜醒来,身边不见韩锷,只听得院内剑风霍霍,但那剑刃破风之声却能让他心里感到一份平安踏实,听着听着,就重又昏昏睡去。

这些日子,长安城内正自沸沸扬扬地传说起“龙华会”的事。朝廷偃武修文已久,虽然隔年还有武举,也要较考进士冷落多了。没想前日洛阳城九门提督遭刺后,今年本不是武举之年,由仆射堂提议,朝廷竟大开“龙华会”,争选江湖能人异士、精擅技击之高手,已开破格之例。一时长安城内,好手云集,谣言盛起。就是酒楼茶肆,每常也有一干平头百姓议论起这家那派,你道这家的渊源深,他说这家的功力胜,平添了不少口舌之趣。只是习武人多有睚眦之怨,长安城内虽还好,长安城外,却时时半夜三更,发生些动刀弄剑之事,搅得众人心中兴趣更大。韩锷却一概不听不理。每常心动,也是为想起方柠:那洛阳提督之职,洛阳王一派的人马想来志在必得,方柠只怕也正寝食难安呢。想着想着,有时他不由就气血一涌,直想代她拨剑一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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