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又是妹妹挑剩下的,就算跟了儿臣,早晚也如驸马那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终致怀恨于我。”她苦笑了一下,又说道:“那儿臣真是活得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将这满头孽障剃干净,去嵩明寺长伴青灯古佛。”
太成帝说道:“胡闹什么?朕的公主应该享尽天下富贵,你年纪轻轻剃度出家,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朕?”
“儿臣并无此意……”
“够了,出家的事不要再提,朕是不会同意的,”太成帝说道,“你好好养病,朕会让朝恩帮你物色人选。”
太成帝始终不肯同意将裴望初给谢及音,留下一些赏赐和几位御医后就起驾回宫了。
谢及音十分疲惫地靠在床头,病痛和愁绪折磨得她看上去没什么生气。
她不敢在太医眼皮子底下装病,所以她真的让自己受了寒,又服了些阻气淤血的药物,把自己折腾得下不了床,以博取太成帝的几分怜惜,打消他对自己讨要裴望初背后动机的怀疑。
可她还是失败了。
谢及音心里有些烦躁,识玉将按照太医的方子熬好的药端上来,低声劝她道:“身子重要,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谢及音捏着勺子,轻轻搅弄着瓷碗,忽然问道:“听说杨守绪要在城外紫竹林举办秋日雅集,是什么时候?”
识玉道:“就在明天。”
谢及音吩咐道:“你现在派人打听都有谁会去。”
识玉领命走了,谢及音捏着鼻子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浓浓的酸苦从舌尖一路滚进舌根。
大魏名士蕴藉风流,春夏秋冬各有举办宴会雅集的名目,世家子弟们交游其中,饮酒赋诗,清谈论道。
然而杨守绪此次要举办的秋日雅集又别有意味。
谢及姒的生母——亦即如今的大魏杨皇后,出身弘农杨家,是杨守绪的堂侄女。太成帝登基之后,杨家也深得其倚重,此次杨守绪举办秋日雅集,既是领太成帝之命物色一些有才能的年轻人,来填补裴家倒后留下的朝堂空缺,为太成帝培养心腹;也是受杨皇后所托,为佑宁公主谢及姒挑选未来的驸马。
入夜,识玉打听到了可靠的消息,“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都会去,弘农杨氏、太原王氏、赵郡李氏等也都从本家派了适龄的公子来。”识玉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听宫里的女官说,千萼宫那位点了二十多套头面和华裙,想必也会亲往雅集。”
谢及音“嗯”了一声,拾起妆台上的梳子,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不喜欢梳偏堕髻,那是她娘常梳的样式,今日在太成帝面前梳了一回,头发缠了好几个死结。
谢及音将梳子换了剪刀,把打结的发绺都剪掉,扔进铜盆里被火一燃,像蛛丝似的滋啦啦蜷成一团暗白色的灰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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