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被打开了,房间里的味道没有一开始把患者挪进来时那么重。何羽白见安兴用纱布给患者擦洗身体,也戴上口罩挽起白袍袖子过去帮忙。
“诶,何大夫,我来就行了。”安兴忙拦他。
何羽白弯弯眼睛:“没事,两个人快点。”
“那你等会,我换盆水,都成墨汤子了。”安兴端起污水去卫生间倒掉,又打了一盆干净的温水回来。
边帮患者擦洗,何羽白边问:“怎么就你自己,没叫个帮手?”
“丫头们都嫌味儿,又是个男患者,不好安排她们来弄。”安兴耸了下肩膀,“屋子里熏这么臭,谁来谁捂鼻子,擦出来利索。”
“没有哪个护士长像你似的,把自己当长工一样。”
“那就拜托你下回别往病区收这号病人啦,何大夫。”
何羽白为难地望着患者憔悴的病容,叹息道:“救护车是从廉租房把人接来的,我看他连病区床位的钱可能都负担不起,更别提icu了……肌酐那么高,要是控制不好,还要血透,更烧钱……刚按他的手机通讯录打电话,好不容易有个人接了,结果告诉我别救,随他去死。”
安兴皱了皱眉毛:“这岁数,一身的病,还没个人照顾,也是命苦。”
何羽白点点头:“我待会再跟那个人打一个电话,至少问出患者的身份信息。”
“号码给我,我打,你说话语气太软,一听就好欺负。”
“……”
何羽白刚想为自己争辩一句,突见患者抽搐了起来。他同时注意到监护仪上的数据没有特别大的波动,仅仅是心率和血压略有提高,于是喊道:“像是癫痫!拿支安定来!”
安兴扔下纱布冲进护士站,取来药物注入输液管里。患者很快镇定下来,何羽白叮嘱安兴暂时先别继续擦他了,等下推去照个ct,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诱发的癫痫。
下了手术冷晋喊何羽白一起去吃午饭,进屋看见他举着张颅骨ct片对着窗户看,悄悄走到人家背后,突然“哇”了一声。何羽白正全神贯注地看片子,冷不丁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将片子“啪叽”拍冷晋脸上了。
一手举着片子,冷晋一手捂着鼻子问:“能不能温柔点?”
何羽白气恼地瞪起眼,抬手捶了下他的肩膀。冷晋作势要揉,忽然偏头闻闻何羽白的手,皱起眉毛:“你刚摸什么了?”
“人啊,还能有什么。”何羽白自己闻了闻,也皱起眉头。他洗了好几遍手,味道是袖口沾到的污水发出的。
“哦,刚听徐艳说了,上午送重监一个,正准备等下去看一眼。”冷晋举起片子,眯眼对着阳光看了看,“颞部有个局部脑组织软化灶,陈旧性颅骨骨折……这都愈合了,你还看它干嘛。”
“刚患者突发癫痫,我让给拍的片子。”何羽白脱下白大褂扔到椅背上,表情略显忧虑,“早晨刚送来的时候,患者四肢肿得像面包,没办法做全面触诊。我刚去检查了一下,肿消了点,然后发现他左侧肢体没有自主活动,肌张力也高……我还说他怎么臭成那样也不洗澡,原来是左半边几乎瘫痪了,应该是受伤之后没及时治疗,造成了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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