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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1页)

孩子,却说假如他们成了家,希望孩子不要跟着他们过,平常把孩子放到爷爷奶奶那儿吧,她一星期偶尔接上一两回的就是了。说来说去也是嫌弃孩子的。这些人里自身条件好和不好的都有。理由归结到儿子身上,卞银草一点也没有后悔要了儿子,反而说就是人再好,或者对她再好,要是对儿子卞翾有偏见,她也不稀罕。她这样明确的立场,见了介绍来的人首先就表达了出来,有的人就退场了。有人劝她说不要嘴上总把儿子提到首位,她应该想着先把人的心抓住,先不叫人跑了再说。卞银草就说跑就跑吧,她宁可要儿子,也不要丈夫。别人就觉得她这样的条件和姿态是难以被人接受的,给她介绍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这种局面,叫母亲想来,感觉似乎轮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候被人介绍对象时所遇到的尴尬境地,就想,她能顺利渡过难关,女儿也能渡过难关的。

但是,卞银草不像母亲当年那么幸运遇到了父亲。几年过去,父母的家从平房搬到了楼房,她还是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个性强的她,没有合适的,决不会将就;她找人的标准,外部条件可以降低,内部条件是绝对不能凑合的,这里面除了能够和她合得来,儿子卞翾受重视依然被放在了首位。她条件“苛刻”,就难找了。没有再婚,她就带着孩子,跟着父母过下去,哪天是头,没目标,她淡漠,不急。而父母比她着急,说她是大似一天,就难找一天的,她总是找不上,再急也是没辙了。时间长了,父母就像女儿一样,对她是不是再婚看得淡漠、习惯了。

但是,有一天,卞银草领回家了一个憨厚端正的小伙子。小伙子姓甘,卞银草叫他小甘,说小甘比她小四岁,是他们单位的工人。小甘原来在农村,是六年前接父亲班进厂的,由于他家是农村人,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不好,对象也不好找,二十六岁了还没谈上女朋友。找卞银草是他主动,他说他看上卞银草的正是她爱孩子的心。说她爱孩子的心有多大,爱人的心就有多大。他的话,让卞银草感动,就与他交往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卞银草发现他虽是农村来的,却爱学习爱看书,人不平庸的,与他就能有聊的;另外,小甘心胸大气宽广善良,卞银草也是欣赏的,就不顾他家庭条件,决定和他好了。其实在她心里,觉得自己结过婚,有孩子的,是小甘条件比她好。父母见了小甘,觉得他人是好,配女儿本是有余的,但他的家庭条件不好,又觉得女儿跟他委屈了。对他们的事,有点进退难定。女儿口口声声地不在乎,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小甘原来住单位的单身宿舍楼,与几个人住一个房间。单位为了照顾他和卞银草,给他们调整出了一间宿舍,作为他们的婚房。对于还盖不起楼房、职工还住平房的食品厂来说,能有结婚住房就算可以了。卞银草是二婚,她就不想举行婚礼,对小甘来说,不举行婚礼是省钱了,他也举办不起的。两人心想到了一块儿,就决定不办婚礼,只是买些糖果、瓜子,散发给亲朋好友同事,表示个意思了。他们的新家是简朴的,屋里的家具用品几乎都是卞银草家族的人送上拼凑的。母亲心酸地想,这个女儿跟谁都是受穷吃苦,可真是个吃“草”的命啊;早知这样,当初真不该给她起名用“草”字了。想这局面也是无法改观了,女儿认命,她当妈的也只有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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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银草搬出了家,又像以前,周末和节假日才过来看望父母。

省下了对卞银草的操心刚刚一年,大女儿卞银花这边又出了事。卞银花因为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单位的东西,被单位除了名。落了个没工作的下场,并且由于和丈夫周大有父母不和,带着两个上初中的孩子卞欢和卞呼回到娘家来住了。家里一下就喧嚣了起来。

有了两个孩子后,卞银花如愿地在家里做“老大”、当大拿,这是她以前所期望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她能干的本事尽力地施展着。她样样不甘落后,争当第一,做的饭要做得最香,收拾屋子要收拾得最好,织的毛衣要最漂亮,等等的“最”的标准,就是要得到家人、家族的人及同事、周围邻居们上上下下认可称赞的。一切都是跟体力有关,她自小锻炼出来的,是不怕苦累的,闲着的话,她反倒会觉得浑身痒痒得不自在。在家的时间,除了睡觉之外,她没活儿也要找活儿干,家里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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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香萍说:这仨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4)

随着时间推移,卞银花看到:叔叔卞金利、婶婶叶秀珠、叔叔卞金国、卞金荣们自身都在向更好转变,他们的家里的生活也更好了;而她的妹妹卞银草嫁给了干部(那时卞银草还没有离婚),卞银朵懒人有懒福的,嫁了能干的黑子,卞银薿当了演员,好前景明摆着了。后来,堂弟妹中卞烺、卞玥、卞银,相继考上了大学,卞银玉回到上海,将来前景也是一片美好,他们未来的家肯定都会向好的发展。卞银花后悔自己当年不爱学习,但已经没有用了,她虽没读多少书,但她是“老大”,就不能落后,她的“能”的标准也就不能只满足在家里逞了。她动着脑筋要在工作上变化,她不能总是做站柜台的营业员了。她想凭她自己的本事,去打通领导,使她“上升”上去,上升的目标她并不明确,只是比她现在的位置好就行,领导看着办吧。她灵活地想,糖业烟酒公司不缺烟酒、糖果,她就买了水果、茶叶和两丈纯毛面料去了趟领导家。那领导是公公以前调她进来就托过的,她也只能找这个她“认识”的领导,好搭话。但她不想再靠公公,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所以事先她谁都没告诉。那领导快六十了,没两年就要退了。卞银花在领导面前故显殷勤随意的,领导和她说着说着,也随意起来,伸手试探地摸了她屁股和胸脯,卞银花已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对领导摸她一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卞银花装着害羞,心里还有些欢喜的,这实际上是领导会替她办事的信号。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领导会不会咋样她,不会更好,会了她也不怕不羞,丈夫半傻子一样的,他只能被她牵着走。另外,看领导的岁数,她估计他心有余,也是力不足,没多少力量对她做出过分的行为。像卞银花猜测的一样,领导始终没有过分的行为,只是多摸了她几把屁股和胸脯罢了。

半个月后,卞银花如愿被调走,当了仓库保管员。有时,那领导没事时,假装顺道仓库,就见见卞银花,也是摸摸她罢了。那时,卞银花配合着,无所谓的。

仓库保管员是个既轻松又可以占点公家便宜的位置,搁谁都抢着要去的。卞银花凭自己的“本事”进去了,得意得很。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本能地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时不时就从仓库里拿些烟酒糖果的带回家。起初,拿的量少,只给自己家里,后来,拿得胆子大了,都是成箱成袋地往外拿了。但带回家还是一点点装进包里带出厂的。比如,她打算拿一箱酒,一袋五斤包装的糖果,一箱香烟,她就把它们拆开了拿,每天装一瓶酒,装一斤糖果或一条香烟,十天时间就拿完了;想拿了,就再这么办。连续不断的话,那能拿多少呢?卞银花不是每天拿,却是月月都要成箱成袋拿的。她拿回去的东西,是分给了家族的人,哪家都有份。说的时候当然是说她分的。她时不时的分东西,叫家族的人,说起来的时候,就夸赞了她的单位好,单位的好好像就是她的好,她得意洋洋。尤其,逢年过节,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喝的酒,吃的糖,抽的烟,都是她出的,她那时感觉她在家族中的位置有多么举足轻重啊,也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老大的地位。不然的话,她没多少本事的,谁会去羡慕她哪。她拿回来的东西源源不断,消费的速度赶不上增加的速度,她自己家里过剩,家族的每家也都过剩;过剩了,她家及家族的每家送人都是绰绰有余的。这里面,她给开餐馆的五叔卞金荣拿的最多了,卞金荣几乎都派用在了餐馆。卞银花在五叔面前,有了贡献似的,高兴起来,就不叫五叔了,叫金荣。卞金荣无所谓地笑着说:你本来就比我大嘛。

卞银花拿的那些物品,不需要做什么手脚,想拿就悄悄地拿就是了。拿就是偷了。她的胆量,来源于她的观察。仓库的货物堆积如山,虽说有账目记录,但是货物盘点是疏忽的。工作人员只知道清点表面数量。盘点都是提前通知,到时卞银花把她拿了东西的空箱子再放进其中充数就是了。各种货物是今天进,明天出的,任何品种都不会空缺,她拿空了的箱子也就总是能够在中间周转。值得她注意的是,她一定要记清楚她掏空的箱子放置在何处。她好应变各种情况,挪“货”自如,万一提货时,被工人发现,就了不得了。

但是,最终卞银花还是事情败露在她最放心的盘点上。那天,是该着的。她的一个空箱子放在了第二层,盘点人员在清点时站到了那空箱子前,不是刻意,是无意中和人说话,就站下了,那工作人员多动症似的,说着话,手跟着点打节奏似的拍起了那空箱子,一拍,就发现了问题,箱子空洞的声音使他提高了警惕,马上就叫人取下箱子看个究竟,看后,一切暴露。接下来,工作人员检查了一圈摞在外围的箱子,卞银花留下的空箱子都是摞在外围,是为了取拿方便。结果是装烟装酒的空箱子,一共有二十三个。卞银花在事实面前是不得不承认了。后来厂领导特意叫人用两天时间仔细盘点了仓库,结果又查出九袋糖果的亏缺,糖果是五市斤包装为一袋。这亏缺的自然也是卞银花所为,查出来了,她就得承认了。这时,她已经做了两年的保管员。她原来找的领导已经退休,在单位是没人替她说话了。但是,处置卞银花时,单位还是从轻处理了,没有以贪污定论,没有在全厂公开宣布,只在内部传达了处理决定。他们是看在她有个做明星的妹妹卞银薿的分上。这对她公开说,又说:我们留的面子,其实是给卞银薿留的,也是给观众留的。卞银花流泪,不是感动的,是觉得对不起妹妹的光彩了。

王香萍说:这仨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5)

单位处置结果是:除名,罚款一万元。小范围传达,就不声张地执行了。一万元钱掏空了她两千多块钱的积蓄,剩下的数目是两个有点钱的叔叔卞金利和卞金荣自告奋勇解囊的。

出事后,卞银花没有工作了就呆在家里,住在一起的公公婆婆心里瞧不起她,外表也就能够流露出来。卞银花自尊心受不了,加上觉得公公婆婆在关键时候也没帮她什么,心里也气,就和他们顶上了,相互对立着。僵持了几天,卞银花觉得这样住在一起太别扭,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她没有和周大有离婚的打算,想自己重新有模有样的时候再回婆家。

父母和家族的人,对她是宽容的,没有什么埋怨,看她以往老大要强能干风火的样子,一下变得沮丧自卑了,反倒对她有些同情,为她难过。不多说她,就是默默表示这心意了。卞银花感觉得到,心里都要哭了。

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卞银花去她该叫婶婶的全婵那里帮着卖服装了。未来她打算,也只能去做个体户了,具体干什么,还没有想好。想着先干一天是一天,攒些钱再说吧。在娘家住的时间,丈夫周大有一到周日,就来看卞银花和孩子,每次来都提些点心、香肠、水果的,并每次都请求卞银花回他们的家住吧,说他父母已经不埋怨她了。卞银花坚定说“不”,她不回去并非是赌气,是她自己心里要强,不想做一个抬不起头说话的人。父母也是希望她回她的家,她就不高兴地说,如果是他们当爹妈的嫌她多余了,她就走。这话像卞银草那年说的话,父母听了自然也是不高兴,母亲说:你要这样想,就别叫我妈了!卞银花低声说:你是妈,我才愿意跟着你。母亲看她委屈的样子,无奈地叹口气说:你是嫁出去的人,老住我这儿哪是个事。卞银花就说,周大有早晚会分房子的,等他分了房子,她就走。

住在父母这儿,卞银花给全婵看服装店,中午不回家,晚上又回得晚,两个孩子卞欢、卞呼就交给父母看管照顾了。父母自己清闲的时间少了,也不抱怨,想,谁叫孩子是姓卞呢。一年后,周大有分了房子,卞银花这才带着孩子搬出去了。父母舒了口气。

过了半年,卞银花又有事找上父母,说是要借些钱,她自己要开一个小卖铺,说公公婆婆出一部分,她这儿出一部分,她这儿是没钱了,就靠父母了。本来她是想朝有钱的叔叔卞金利和卞金荣借,但想他们已经帮过自己,自己还欠着他们的,再不好张口了。父母理解,把他们仅有的七千块钱积蓄都取了出来,交给卞银花的时候,叹口气说:养你们四个孩子,你们大了又排着队地结婚,没有存下多少钱,多少就它了。卞银花心里发酸,想她这老大,该为父母做贡献的,结果总是给父母添累。心里也发誓,好好干,再报答吧。

卞银花开了小卖铺后,就算安稳了下来。父母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些。生活也就平静了。

平静了两年多,又不平静了。二女儿卞银朵和丈夫黑子双双下岗,他们的生活就困难了。黑子向他的父母伸手求助,卞银朵自然就朝她的父母伸手了。

卞银朵和黑子是环卫公司第一批为数不多的下岗人员。他们两个,都是条件到了,不得不下的;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符合下岗条件的。

卞银朵一直以来就是工作不积极,怕吃苦,爱偷懒的。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期,环卫公司还没有实行改革承包,她混着干活,也就混过了一天又一天,她只要不旷工,工资照拿,奖金照发的。当妹妹卞银薿成了明星后,她成天地得意洋洋,身上揣着妹妹的照片,见人就炫耀起来。单位里上上下下,惊异她和卞银薿截然不同的形象气质的同时,对她自然地有了些好脸色,原来看不起看不上她眼的人也都见她就露了笑脸,他们的殷勤,是卞银朵进环卫公司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跟着“牛”起来,干活的时候,索性不干了,坐着、呆着都不怕的,同事们不像以往,想说就说她了,看在明星卞银薿的分上,他们给她面子,让着她了。卞银朵挥舞上这种优势,就舍不得放了下来,想靠这“优势”撑腰到底了。但是,同事们新鲜了一阵,也就变奇为淡了,她的“优势”逐渐丧失,地位又恢复到了从前,同事们该说她斥她也是一如从前;卞银朵的态度也是一如从前,能强就强两句,要么就当耳旁风。改正她是改不过来的。

九二年夏日的一天,卞银朵下班的路上,看到一个气功学会在街边宣传一种叫“天灵功”的气功并同时招纳天灵功学员。宣传者口若悬河地讲着天灵功的神奇,嘴角都起了白沫。卞银朵抻着细长的脖子听得专心致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对气功健身不感兴趣,兴奋的是练气功后能够达到成仙似神的状态,会尝到灵魂出窍、上天入地的感觉。她想,成仙似神的状态,一定就不是自己生来的委琐的面貌了;能灵魂出窍、上天入地,那她气质就非同寻常了。她越想越激动,当场交了一百元的入会费,入会了。之后,每天下班她按时去听课,课后就投入修炼。她渴望修炼出自己期待的景象,就练得勤勤恳恳,一丝不苟。练着练着,就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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