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奶牛一起住在厨房。米哈乌在门后,在那一向是放置木桶的地方给奶牛铺了个窝。白天他常去粮仓拿干草,然后喂牛,清扫奶牛身子下的牛粪。盖诺韦法坐在轮椅上瞧着他干活儿。他一天两次拿来牛奶桶,坐在小凳子上尽其所能挤牛奶。牛奶不多,确切地说,勉强只够满足两个人的需要。米哈乌还要从这点儿牛奶上撇取乳皮,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进森林能把乳皮带给孩子们。
白天很短,仿佛有病,没有力气把自身的风采展现到底。天早早就黑了,因此夫妻俩常坐在桌旁,桌上点着一盏若明若暗的煤油灯。他们用床罩遮住窗口。米哈乌点着了炉灶,敞开炉门,火使他们打起点精神来。盖诺韦法请求丈夫把她转到火炉前面来。
“我不能动,简直是个活死人。我是你沉重的负担,这对你不公道。”有时她这么说,那声音是从腹部深处挤出来的,低沉阴郁。
米哈乌安慰她说:
“我乐于照料你。”
晚上米哈乌帮她坐尿盆,给她擦洗身子,把她抱到床上,给她抚直手和脚。他觉得,她似乎是从躯体的深部看着他,似乎她是被砰的一声关在躯体内。夜里她常悄声说:
“搂住我。”
他俩一起倾听火炮的响声,最常听到的是炮弹落在科图舒夫附近的某个地方的声音,可有时一切都在颤抖,那时他们知道,炮弹打到了太古。夜里常有些古怪的响动传进他们的耳中:噼噼啪啪,嘁嘁喳喳,然后是人的或动物的急促的脚步声。米哈乌感到害怕,但他不想表现出这一点。当他那颗心跳得过猛的时候,他便翻了个身。
后来,米霞和阿德尔卡来接他们夫妇。米哈乌不再坚持留在太古。世界的磨盘停止了转动,它的机械损坏了。他们在官道上的积雪里跋涉,走向森林。
“让我再瞧一眼太古。”盖诺韦法请求说,但米哈乌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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