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想单独和她说些什么,可现在这情况,他若是小声说,白璇也听不到,若是大声讲,就必然会被这附近的所有人听到。他只能问她:“里面还有出口吗?你有没有办法自己出来?”
白璇知道他也没办法,倒是有些后悔将沈晏引到这里来,毕竟原本她就算死了,也只是安静地死在某个角落里,也不用让别人多么记挂着,可现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她就这样死在这个山洞里,沈晏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沉默了太长时间,沈晏也没再作声,他回过头,看到乌佐举着火把,似乎又想上前,他便告诉白璇:“乌佐……乌佐要放火烧了这山洞了。”
白璇听了心里反而很平静,乌佐总不会一直把她们困在这里,想要杀了樨娘,又不用放她们出去,放火烧洞是最好的方法了。
樨娘应当也听到了沈晏说的话,白璇看到她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最后却还是放弃了,颓唐地倒在那里。
大概她本来想等内力恢复了便打碎这岩石从洞口出去,却没想到隐疾却在一夕之间发作,不过短短的一夜,她便成了一个苍颜白发的老人,再无挽回的余地。
白璇靠着岩石滑坐到地上,她听到沈晏有些无措地问她:“怎么弄成了这样……”
白璇也不知道,这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年她父母刚过世不久,夜里两三点的时候她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街上,立交桥下车水马龙,两旁的路灯绵延出一条忽明忽暗斑驳的光带,偶尔只能看到几个加完班后匆匆忙忙赶回家的路人,擦肩而过,然后向她投来好奇的眼光。
冬雪下得很厚,她衣服单薄,却并不觉得有多冷,家里才是冷的,她再也没能从那个从前还是她的家的地方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她也不想回去,不想去回忆,尽管大部分的时间她好像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回忆里,把回忆当作了生命。
后来……白岚还没来的时候,每次下大雨或者下雪,白温景都会让奶娘把她抱到自己的书房里睡,书房里点着暖炉,她从头到脚都觉得是暖的,夜里白温景就合衣躺在她身旁陪着她,随她抱着自己的手,脸也埋在自己的手心里。
白璇胸口一阵发闷,像纠缠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只要她有一天还记得从前,就无法挣脱。
还有白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做了些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有没有恨自己不告而别,从前说了那么多的喜欢,现在都还在吗?
白璇按了按眼角,嗓子忽然有些滞涩,她对沈晏道:“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诉她……”
沈晏用力一拳砸在石壁上,怒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
白璇笑了笑,她站起身,没有再和沈晏说话,也没再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外面一阵嘈杂,隐隐能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白璇定定地看着前方,火把跌落在她脚边,光芒渐渐黯淡,倏忽熄灭了,周遭陷入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
她嗅到了一丝呛鼻的烟味,灼热的温度透过石壁渐渐开始蔓延,白璇有些喘不上气,垂下头咳了两声。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腕忽然被樨娘抓住了,一片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樨娘在拉着她一路踉跄地往前走,然后两人靠到了山洞口的巨石上。
透过缝隙隐约能看清外面的火光,白璇几乎看痴了,没有注意到樨娘已经满头大汗,抵着岩石的手背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等到她双腿也在颤抖,白璇才注意到她在做什么,一时间觉得有些可悲,道:“不是早就试过了么,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樨娘却转头对她笑了笑,她的脸在隐约的火光中显得异常可怖,白璇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便要去拉樨娘的手腕,却还没来得及,便猛然听到耳边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下一刻便被人用掌风往后推了出去,然后落到了身后人的怀里。
洞口的巨石被樨娘耗尽全部内力震碎,地面一阵颤抖,山洞底上被烧着的枯枝残木也滑落了下去,点燃了樨娘身上的衣服,她原本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此刻被灼目的烈焰染成一片绯红,开出一朵朵潋滟的花来。
火光冲天,照得月夜恍如白昼,白璇靠在沈晏身上,怔怔地看着眼前,四下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大火里的哔啵声。
等白璇再也没有听到樨娘极力压抑的惨叫声后,天上骤然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场小雨,白璇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满是雨水。
沈晏心跳还很急促,尽管抓着白璇的肩膀,却还是有种不真实感。方才他正和乌佐争斗,却没想到乌佐的一个弟子jsg却在没人注意时将火把扔到了柴草堆上,浇了油的柴草立时便燃烧了起来,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白璇平安无事,沈晏脱了外衣给她搭在头上挡着雨,正想和她说话,却发现白璇身上衣衫残破,手臂上露出来的地方满是伤痕,整个人几乎瘦骨嶙峋,满脸都是混杂的雨水和泪水。
沈晏赶紧给她把了下脉,却被白璇一手挡开,她转过头问沈晏:“白岚知道了吗?”
沈晏摇摇头,道:“我怕李深发觉后把你带走,就没敢和白岚说,到这儿以后也没能来得及告诉她。”
白璇松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告诉她,什么都别告诉她,不要让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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