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笑着同季婉打了招呼,视线落在一旁孑然独立的黎既白身上。
a大最年轻的天体物理学教授,正在专注地研究边柜上的那组八大行星摆件,不时抬手矫正每颗行星的间距和倾斜的角度,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与尘世格格不入的人。
林知言近距离看到黎既白的样貌,才明白为什么季婉肯豁出去一切追求他。
那是一张相当出色的脸,斯文清隽,身量修长。他半垂眼帘时,右眼皮的褶皱处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红色小痣。
季婉说他今年二十九岁了,可他身上还保留着很干净的少年气,穿上校服混入高中也毫不违和,仿佛岁月在他那双稚子般纯粹的眼中停止了流动。
“这里弄错了。柯伊伯带天体应该位于海王星的外侧,而不是木星。”
一旁的黎既白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极其学术的认真口吻,说了见面半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虽然火星和木星轨道间也有小行星带,但不同于柯伊伯带。”
林知言讶然地看向他指的那两颗行星模型,实在分不清有什么明显区别。
季婉扑哧一笑,安慰他那只是一组摆件,摆来好看的,不用当真。
黎既白眼里有孩子气的困惑,一板一眼地争辩:“知识是很严肃的东西,错了就要改,为什么不用当真?”
季婉握住黎既白的手,只好朝林知言笑道:“不好意思,我家小白就是这样的人,别介意。”
林知言忙说:“怎么会?你家先生,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霍述唤来俱乐部负责人,低声交待了句什么,不稍片刻就有人将那组有谬误的行星摆件撤下,换上新鲜的绣球花束。
林知言和季婉讨论今天的菜单时,黎既白就搬来椅子,像个听课的小学生般坐得板正,和霍述讨论当代高能天体物理学,讨论宇宙线的起源和黑洞的存在。
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高深问题,霍述竟然能接得有来有往,丝毫不落下风。
林知言后来才知道,霍家掌管的重工项目涉及多方面,航天技术这块是霍立雯在经管,所以霍述什么都懂点。
聊了十来分钟,凌妃、成野渡和隋闻先后到场。
和一行人休闲而不失礼节的打扮相比,西装革履、盛装出席的霍述便显得矜贵无双,从头到脚尽显主人气度。
林知言想起霍述专门花了两个小时来搭配衣服领带、整理发型,就觉得暗自好笑。
原来再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私下里也不过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心机鬼罢了。
精致的前菜陆续上桌,老友相聚,餐桌上总少不了追忆往事的话题。
凌妃和成野渡聊起和林知言学生时代的往事,隋闻也见缝插针,说几桩在深城和港城的趣闻,一行人约好了要刁难霍述似的,轮流同林知言叙旧。
季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照不宣地笑,而黎既白只顾着埋头吃饭,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不感兴趣。
霍述靠着椅背而坐,十指交叉置于腹前,半眯着眼看他们谈笑风生。
林知言一边同好友说笑,一边叉了块烟熏的小牛肉在霍述碟中,于桌下安抚似的握住他交叠的手,轻声说:“吃呀。”
于是霍述回握住她的手,将两人五指交扣的手置于桌面上,当着几人的面叉起那块小牛肉,笑吟吟侧首说:“还是幺幺对我最好,记得我最爱吃牛肉。”
霍述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阴谋诡计里厮杀出来的人,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才对自己的局势最有利。
其他男人与林知言有再多共同回忆又有何用?此刻能坐在她身边与她手指相扣、心意相通,吃着她亲手夹的菜肴的,只能是他霍述。
于是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饭桌上的男人们都没有再开口。
聚餐过半,霍述主动举杯,朝对面的几人致意:“幺幺承蒙大家照顾,这杯我敬各位。”
林知言也执起红酒杯,含笑说:“敬我们友谊长存。”
对面这才陆陆续续举杯,叮当一碰:“友谊长存!”
“林知言,这杯我敬你。”
成野渡重新倒了一杯酒,起身说,“当年在深城,我年轻气盛说了一些不理智的话。现在我撤回,祝你幸福!”
成野渡开车送林知言到深城落脚的第一晚,他说:“林知言,你不要原谅他。否则,我会想不通……”
三年半过去,该想通的都想通了,没有谁会永远地停留在过去。
“敬明天!”
林知言含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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