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还没睡着,也知道她要说她父母的事情,只应声:“三姑你说。”
阮翠芝轻轻吸口气,先问她:“你心里怨你爸妈是么?”
阮溪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现,虽然她心里确实没有怨气,只有感同身受后对原文女配的心疼,但她沉默片刻,选择简单应了一句:“是有一点吧。”
怨就怨吧,怨也正常,难道不该怨吗?
怀着怨恨总比怀揣期望和幻想要好,至少也不会有任何的失望。
阮翠芝得了答案又说:“你爸妈把你放在乡下这么多年不管不问,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是我我也有怨气,所以我也不劝你体谅他们,为他们找什么借口,我只是想要跟你说,你千万不能为了赌一口气犯傻知道吗?”
阮溪听出了阮翠芝话里的大概意思,接话道:“三姑,我今天没有在赌气,我跟他们很多年没见了,几乎等于没有相处过,我没办法叫出爸爸妈妈,也没办法把他们当成爸爸妈妈对待,我的生活里只有爷爷奶奶。”
阮翠芝倒也能理解阮溪这话,她也只是怕阮溪犯傻,所以提前跟她说这些。
她继续说:“我估摸着,他们这次会回来,很可能就是为了带你去城里。你不要因为跟他们没感情,怨他们没管过你,就不愿意去。你听三姑的话,一定要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机会出去就一定要往外走,不要留在大山里。去了城里,你可以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而留在这里,最好也就是嫁去镇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既然你爸妈有这个条件带你走,你应该看得远一些,跟他们走。”
阮溪听完毫不犹豫地应声:“三姑,我知道。”
阮翠芝看阮溪说话出奇地淡定,听起来没有半点情绪和怨气,她顿时也放心了一些。她就知道,阮溪这丫头不是个脑子糊涂的人,想事情有时候比她还通透。
与其在这纠结于感情不感情,赌一口影响不到任何人的气影响自己的前程,不如就直接现实到底,完全撇开感情不纠结,只看接下来自己能得到些什么。
所以她想了想又说:“既然你知道,适当可以假装亲近一些。”
阮溪不想假装,便说:“我觉得倒也不必。”
阮翠芝疑惑:“为什么?”
阮溪道:“我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对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们欠我的。如果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甚至给他们营造出我在乡下过得很好的错觉,对他们也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还能体谅他们的难处,那他们会不会并不觉得亏欠我什么,甚至都不会心疼我?”
阮翠芝默声思考片刻,“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确实有可能。”
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阮溪轻轻吸口气道:“三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她虽然差点忘了十六岁的人生转折点,但是心里的主意没有变过。只要阮长富和冯秀英回来接她,她就会跟着去城里,她不止要自己去,还要带着阮洁一起去。
她心里很明白地知道,自己这个被弃养在乡下的女儿,在他们心里是没有什么地位和分量的,更没有感情做依仗。她可以利用的,只有他们对她这些年的亏欠。
就眼下来说,他们对她的亏欠心理越重,越会满足她的要求。
她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带着阮洁一起走出去。
如果留在山里,阮洁根本上不了初高中,因为山上各种资源都极其稀少,尤其是书本课本,她也学不到初高中的课本内容,根本没办法参加高考。
而且山上没有学校没人上学,高考恢复的消息大概率都不会传进来。到时候消息传不进来的话,就得她自己去镇上打听,跑断腿不说,更加保证不了中间不会出问题。
既然可以有更好的条件,可以有教室有老师让她和阮洁安心上学读书,可以在高考恢复的时候轻轻松松报名参加考试,她自然不会选择留在山里为难自己。
继续留在山上,阮洁八成是会废掉的,而且会沦为孙小慧的吸血工具。
她带她学习这么久,给了她希望,当然要带着她一起实现许过的诺言。
阮翠芝不知道她还有这个想法,但看她自己有主意,她也就没再过分思虑。心里踏实下来,眼睛眨一眨眼皮变重,歪个头也就睡着了。
凌晨,一声鸡鸣打破山村的宁静。
阮长富习惯了早起,听到鸡鸣立马便爬起来了。
刘杏花起得也早,在阮长富洗漱完以后,她把阮长富叫到身边,一边剁猪草一边跟他说:“昨天我怕你们太累了,有些话就没有说,你是干部我也得问问你,你们这趟回来,带不带小溪去城里?拖来拖去这些年,这事到底怎么说?”
当年冯秀英收到信收拾行李去随军的时候,说是那边条件不允许,要先把阮溪留在家里,说是等她到那边安顿好了,等条件允许了,就立马回来接阮溪过去。
结果后来一年拖一年,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事阮长富现在已经确定了,自然对刘杏花说:“妈,我和秀英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带小溪过去。这不是之前条件一直不允许嘛,现在条件可以了。”
刘杏花听到这话定了心,看着阮长富又说:“小溪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娇着惯着养大的,不比你那几个孩子差,我必须跟你把话说清楚,把小溪带过去,你们必须要好好待她。她要是在城里受了委屈,我得找你算账。要不是这山里日子苦找不到好婆家,我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让你带走,就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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