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元恪毫无反应,任由他抱着。王贞的暗示,她都懂。
元月膝下跪着一地狼藉,元恪微弓着背坐在沙发上。他抱着她的腰,声泪俱下,面带悔意。
元恪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生活,已经十二年了,期间被打了六年。六年了,不应该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吗。
习以为常……
她自嘲地想。
元月像是在忏悔,但那些话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王贞能听见,而她元恪,永远也听不见。她听不见他的忏悔,她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看见每次他暴打她以后流下的眼泪。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踢打在她身上的力度。
这样就算是和好了。
她只能半强迫着自己去原谅他情绪的不受控。不原谅的结果是‐‐他会二次发疯,她会再一次被打。
每次都是这样。
她不会说,也听不见。她只能用眼睛去看,用身体去感受。
王贞扶她回屋躺下休息。
这次伤得最重的是左膝,他一脚踢在她膝盖上,她没忍住,眼泪扑簌簌地滴了几滴。元月向来厌倦她的眼泪,她哭,他打得更狠了。
她挣开王贞的手,一瘸一拐地回了屋,摔上门,躺上床。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看见自己在校门口和人冲突。
她听不见,那个男生喊破喉咙她也听不见。
他推着车子出校门,嫌她挡住了他去路,叫了几声她听不见,最后厌烦地推了她一把。
她也不知当时哪来的那股邪火,当即飞起一脚,把他车子踹出老远。
那男生懵了。
而后她看见了元月愤怒的脸。他在校门口等了她很久,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他怎么能不生气。
回家以后,不出意料地挨了一顿打。
这要是放在以前,对于闲来无事欺负她的人,她踹两脚,元月不会说什么。不但不会说什么,还会帮着她一起踹。他在这方面向来骄纵她‐‐她又聋又哑,无故欺负她的人太多,踹两脚又怎么了。
但现在不同了。
她前不久在一中,也是有人无缘无故欺负她,她踹了一脚,一脚把对方踹成骨折。
骨折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偏生那个被她踹成骨折的倒霉蛋当时还有一个星期要高考。
天大地大,不如高考最大。
倒霉蛋的妈不认了,到学校闹了好几回,说得好像她儿子因为这个要错过清华北大一样,哭天抢地地在校长室没完没了。
闹到最后,她被一中开除了。
元月打了她一个暑假。
c市所有的高中,要么因为她有打架前科影响恶劣而不收,要么因为她是聋哑人而婉拒。整整两个月,元月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礼没少送,力没少出,就差给人跪下了,才把她塞进六中的十四班。
这次她在他面前又踹了一脚,他彻底怕了。他不想再去求人、再去下跪,他更不想让她失学。所以他又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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