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屋里,顿觉温暖如春,屋内有执事人走上来帮她脱去大毛毡斗篷,她往里间探头看去,此时姜老太太正站在窗边,给她那几盆宝贝花浇水。
老太太身旁站着一位高鼻深目的年轻突厥女子,正是老太太的贴身女使轻吕,她此时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各式修剪枝叶的工具。
轻吕见她进来,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走上前,给老太太行了个礼,随后站起来,伸手去接轻吕手中的托盘,笑道:“轻吕妹妹,我来换你。”
老太太没回头,只是笑道:“既有人主动来和你换班,你也趁空歇歇,带着屋里人都下去吧。”
轻吕听了笑着福了一福,带着屋里其余人都出去了。老太太放下了水壶,拿起托盘里的一把金柄花枝剪,开始修叶子,一面修一面笑呵呵说道:“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又是查红印案,又是查祁王,都是为晋王忙活呢吧?查得如何了?”
姜严著低头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随后她便将红印案,安阳濮阳大牢和周墓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猜想,姜老太太一面听一面点头,显然也从其他渠道收获了不少相关情报。
老太太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金陵那边这些年确实常有些小动作,皇上未必不知道,只是他不大放在眼里,也没人敢如实和他说。”
姜严著问道:“姥姥,依您看,金陵近期是不是就要有异动?”
老太太点了点头,沉声道:“依我看,最早一出正月,最迟也迟不过三月。”说完她放下剪子,走到暖榻边,姜严著也放下托盘,搀着她坐下,端了杯茶来,又问:“我还是疑惑,那他大费周章地弄这青铜器却是为何?”
姜老太太觑起眼,缓缓说道:“江南军统帅姞家,他家老太爷,似乎好弄这些古物。”
难怪!姜严著想,这下对上了,祁王作为遥领整个江南地区的藩王,这些年一面借着海寇之由,多次向皇上要饷增兵,为江南军扩充兵力和武器,一面拉拢江南军,把姞家跟自己绑在一艘船上。
同时,他必然还搜罗了皇上这些年,可以用来做文章的失德行为,最后才盯上了红印案。这个案子是皇上亲手做的局,牵连甚广,且这些年朝廷上下对打压女官的风气也颇有微辞,再加上这两年突然提起的要恢复“汉唐旧制”,多少人私下已早有不满。
想通了这些,又想到祁王多半也要拿“立储不立长,打压皇长女”这件事作为清君侧的理由之一,她不禁开始担忧晋王的处境,叹道:“我才请姨妈给晋王带了密信,若金陵起兵,她在京中处境愈发难了。”
老太太倒笑了:“姬燃打小就是聪明孩子,你查的这些事我想她已料着七八分了,否则也不会急急成亲开府,离开皇宫。你的信也不过证实她的猜测罢了。”话毕喝了口茶,又道:“如今她大门紧闭,不理世事,是最好的,这些事她最好不知道,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她听老太太这样说,想想极有道理,遂放下心来,又低声问道:“您说,祁王能成事吗?”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这不好说。”
她听了心下一沉,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不好说那就是很有可能成事。一旦祁王起兵,燕东军必然要出兵勤王,从目前掌握的零星信息来看,祁王的兵马实力确实强劲,加上这些年屡次增兵,兵械数量都是四个地方军之最,若打起来,必是一场苦战。
但如果勤王不力,不管到时候谁坐皇位,都免不了斥责燕东军,甚至还要被扣上一顶不忠君的帽子。
难!难!难!
正在她皱眉思索着,老太太问她道:“届时烽烟起,若派你出征勤王,你可愿去么?”
她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挺直腰板,抬头朗声:“愿依军令,绝无二话!”
老太太听了满意地哈哈大笑:“好!好!”又道:“你先去吧,晚些时候我再和你姨妈商量商量,做些部署。”
姜严著又行了个礼,退到屋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里,燕东军就开始陆续秘密召回放年假的士兵们,各个营地都在正月十五之前,收拢好了人马。
一过元宵,虎符解封,姜齐涵立即上了一道奏疏。
去年夏天,漠北的薛延陀汗国被灭后,我朝收复了一部分失地,其中已收复的金徽府在今年年初,又有仆骨部族人开始作乱,在境内烧杀抢掠后,躲到东部相连的拔野古部,扰得边境民心大乱。
遂上奏请旨,由姜齐涵亲征,带上燕东军大部人马前往北境,肃清金徽府,并向东收复拔野古部所在的旧幽陵府。
皇上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凡是这种收复失地的请旨,无有不依的,加上燕东军这些年也确实无往不利,收复了好几座城池。
所以他看过奏疏后,当即恩准,批了红火速发回蓟州,命姜齐涵尽快出征漠北。
经过十数日的准备,姜齐涵带上燕东军的大部精兵,浩浩荡荡出发了,给蓟州的中军营只留了五万人马。
就在姜齐涵走后不到十日,二月中旬,祁王在金陵率江南军起兵清君侧,短短几日便迅速占领了淮南和江南各州府,杀了一众朝廷的刺史和府尹,派军队进驻各地衙门。
一时间,朝野震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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