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仁心倒是大方,苦笑。
岳灵溪有些好奇,不解的问:“既然是花卉,为什么要摆在屋子里呢,还、还是在……”
祠堂。
黑天竺,摆在祠堂有什么用,献花?传统礼仪中可没有这一套。
邓仁心叹了口气:“因为,这几株黑天竺,代表了我们医院最耻辱,最不想提起的一段历史。”
无意戳到人家的伤疤,岳灵溪有点愧疚:“这——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邓仁心幽幽的说:“庚子年间闹饥荒的时候,很多穷苦百姓吃多了观音土,来求医。姑娘,观音土,你应该听说过吧?”
岳灵溪点点头。
她读书不少,这点东西还是知道的:吃土在现在看来不可思议,但在饥荒的年代,却没少发生。
闹了饥荒,庄稼颗粒无收。
为了填饱肚子,人们就会想尽各种办法。
吃树皮的,啃野菜都算是正常的了。
有些人走投无路,只好去庙里拜观音,结果发现在观音像后面,落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
其实就是土。
可看起来,跟面粉很像,加上土质细腻,吃一点也没问题,为了填饱肚子,就有人吃了这些土。
饱,倒是饱了,可土毕竟是土,一旦遇到了水,就会在胃里膨胀凝结成泥巴。
泥巴可没法消化,很多人都因为吃多了,被活活憋死。
“为了救那些人,我们白龙居的老前辈想过不少办法,其中就有人发现,掺杂了黑天竺的玉露霜,能缓解观音土带来的疼痛。”
“也就是鬼面玉露霜。”
邓仁心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眼窝里那双苍老的眸子,也显得格外深邃:“在没粮食的情况下,大家短时间内服用鬼面玉露霜,就能靠吃土充饥,继续生产生活。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但还会帮很多人挺过了那段时间。”
“可不知道为什么,鬼面玉露霜有奇怪的成瘾性。就好像大烟,让人吃过后,会忍不住想继续吃。甚至过了饥荒年代,都有不少人成了鬼面玉露霜的忠实客户。”
“尽管长期服用鬼面玉露霜,会出现精神萎靡等副作用。但因为销量太好了,我们白龙居的前辈们,就动了歪心思。”
邓仁心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那年我才十几岁,清楚的记得,当初一家父女来买玉露霜。为了吃一口,甘心卖身为奴,当牲畜卖。可上称的时候,两人加起来才不到一百斤——”
那绝对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也是邓仁心在外面提之变色的原因。
“后来,上面就注意到了我们以此牟取暴利的行为,将白龙居三十多个涉案大夫抓了进去,终身服刑。制作鬼面玉露霜的主药黑天竺,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只剩下这七盆。”
邓仁心说到这,苦笑:“如今市面上黑天竺已经见不到了,我留下这几盆也是为了留个念想。至于鬼面玉露霜,我们还有些库存,不过都是作为研究用品,不会对外售卖,也找上面反映过了。”
“至于为什么把花摆在这儿,岳小姐应该明白了吧?”
邓仁心最后,看向了岳灵溪。
岳灵溪点点头:把这些花摆在祠堂,是因为这些花和这些灵牌,都代表了白龙居见不得人的过去。
杨北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拿着一个小玻璃瓶,蹲在黑天竺旁边,摘下果子后,一粒粒放了进去。
“一共七粒,或许,这就是仅存的七粒。”
杨北感慨一声后,很认真的收好:“岳灵溪,这七粒,就是救你命的东西。邓老,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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