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用水,家里没有再熬梗米粥,而是用锅热上一点水,每个人小半碗喝下去,然后再把剩余的杂粮饼贴在锅上加热,这样的话,既能够节省一点水,又可以让家里人吃点热乎东西。
崇文显然已经非常饿,几乎狼吞虎咽着吃下半个杂粮饼,然后才同家里人说起刚才的情况。
“守城的官爷误会大伙不是好人,差点举起箭射过来,得亏大哥机警,同官爷们解释了发生的事,又说咱们一个时辰之前就曾经过城门,官爷们应当还记得,听罢便放我们离开了,却始终不曾打开城门。”
在普通的百姓眼里,因为接触太少,即使最寻常的官兵都十分有威望,老百姓对他们存在天然的畏惧。大家都没有经历过此等场面,当时官兵们举起箭的时候,都被唬了一跳,就算崇文镇定些,但仍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只有王崇远还保持着镇定,条理清晰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王崇远甚至还威逼着刚才招供的匪徒把他们的来历又说了一遍,原本那人不想开口,可终究在疼痛的威胁下选择了屈服。
城楼上的官兵让他们把几个歹人放在城楼下头便可自行离去,崇文离去时还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城门始终不曾打开,恐怕他们就准备不管这几人的生死了。
反正他们胳膊脱臼,轻易恢复不好,一旦他们打算悄悄逃走,说不准官兵们就会就地射杀。
王宝山听完感叹一句:“那些杀千刀的,活该!”
他女婿和亲家公就是死在土匪手里,现在老妻和闺女又差点遇难,王宝山简直要恨死土匪了。在他看来,应当把他们砍头才算解恨。
木槿咽下一口杂粮饼,慢悠悠说:“他们几人这般情形,在官兵眼皮子底下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不过手底下攒了好几条人命,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而且后头再有过路人,他们面对的最大危险总算暂时消失了。
不过按照当前的世道来说,不仅像之前遇到的匪徒那样原本游手好闲趁机落草为寇的越来越多,而原本老实巴交的百姓在走投无路之下或许同样会铤而走险谋一条生路。
在古代,想要维持社会和平,只需要让每个百姓吃饱喝足,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都难以满足,即使官府尚算廉洁,却依旧无法与百年难遇的灾害作斗争。
本来都以为大家可以在武城县修整一番,他们没做白日梦想跟阔老爷们一样有客栈可以住,只求有水喝就可以,结果如此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满足。
他们只有继续往前赶路。
可在武城县的受挫让许多人都没有了原先拼命赶路的冲劲,王宝兴敲响铜锣时一个个慢吞吞站起身来,有的人还一边捶自己的双腿。
连续赶路一天一夜,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走街串巷家里还有一头驴车的人,人们都唤他张老汉,张老汉是金宝娘舅,听到姐姐姐夫一家准备逃荒,便过来投奔来了。张老汉因为早年做走街串巷小买卖手底里积攒下一笔家当,比寻常农户日子好过许多,荒年来临以后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饿到只吃观音土饱腹。他之所以选择跟随王家村一起赶路,就有王家村普遍比其他地方富裕不至于谋夺他家产的考量。
张老汉晓得王宝兴才是主事人,见队伍里都因为连夜赶路而直不起腿来,忙走到王宝兴那头同他说:“我见诸人都疲累不已,早年我听一起走街串巷的伙计说,若要长途奔袭,最好取一布条缠在腿上,如此一来腿便不会这般疼痛难忍了。”
那还是数十年前听过的,因为时间间隔太久远,张老汉能够想起来极其不易。
还是因为连日赶路腿脚疼痛不已,张老汉才隐约记起旁人同他说过的这一个法子来。
不过不管他还是当年的小贩都没有亲自尝试过,当年将此法告知他的小贩亦是从旁人那里听说的。
因为交通运输的不便,普通百姓都是围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打转,即使大地主也很少有出远门的机会,如果需要出远门,大多就是身上有功名离乡进行科举考试或者被征兵入伍,也有远到西域的商人,不过因为商人地位低下,加上风险极高,这一类人数目并不多,普通百姓没有同他们接触的机会。
包括张老汉,他听到的消息都不晓得是第几手了,可这对于王家村的人来说,仍旧十分稀奇。村民们日常从事繁重的劳动,田地里的活需要他们下大力气,却并不用像逃荒一样动辄走上几十里地,他们因此并不懂得这些法子。
王宝兴听罢忙问他具体要如何做,可惜张老汉只晓得是在小腿上缠布条,具体要如何做却不清楚。
王宝兴想着,他们才刚出发,就有好多人觉得熬不住,必须找个法子缓解一下,否则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因此,不管张老汉的方法管不管用,都可以试一试。
待张老汉一走,王宝兴婆娘凑到他跟前说:“绑腿同裹小脚差不离,等天黑我给你裹一遭,若合适,你再同族人们去说。”
他婆娘是个小脚妇人,张老汉说话时她就在不远处,特地竖起耳朵听了一嘴,她觉得这个法子同裹小脚大同小异,摸索摸索就能明白。
王宝兴从行李里头翻出一件穿旧的衣裳,让他婆娘剪成裹脚布那样的布条,再绑在腿上。1
裹完后,王宝兴跺跺腿,腿上的紧绷感让他走路都觉得别扭,王宝兴自己都怀疑起绑腿能不能行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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