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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微昏迷后一直住在驿馆中。
州府府衙离驿馆不算远,为免人注意,左殊同令卓然找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到馆中,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直入她所居的客卧,刚遣下跟旁伺候的人,司照即搭上她的腕。
左殊同看出太孙殿下的凝重之色,道:“如何?”
司照稍稍撤指,开口道:“左少卿可否回避片刻?”
左殊同嗅觉敏锐:“有何不便之处,殿下尽可言明。”
司照沉吟道:“既然不便,如何言明?”
既无前因,亦无后果,左殊同自不会轻易松口:“殿下至少应该告诉我她的病况。”
司照缓缓站起身,看向左殊同:“去年,柳小姐在被袖罗教劫走之前,是否中过换命之术?”
左殊同瞳仁骤然一缩:“是,殿下从何……”
“更多的,恕我无可奉告。你若想救她,务必回避,期间若有擅闯者,需拦下。”
屋内的烛火熄了一盏,左殊同的目光在她那张苍白的面庞上停留片刻,抬手施了一礼,道:“臣就在门外。”
旋即迈步而出,稳稳带上门。
司照坐回床边,掏出袖中脉望,慢慢接近她的身。
但看脉望如死水微澜一般泛出淡蓝的色泽,再探她脉息,多了生机。
司照温眸顿时泛出一抹惊色。
当日在神庙,他猜到过她口中的那个换命者就是她自己。认出她后,他不是没探过她脉息,当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便以为换命之事并未患及她性命。
如今看来,是脉望之故。
司照一时举棋不定。
脉望之力固然无穷,确是祸世之灵力。对于她而言,纵然戴上时一时能够续命,却会一点一点侵蚀她的意志,削薄她的命格,届时她神魂为之取代,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更别说,国师府的人将至,若把脉望戴回她身上,焉能不被察觉?
可若不戴……命在旦夕。
搭着她手腕的掌心不由地收紧,柳扶微好似吃痛地一蹙眉。
他下意识收手,道:“柳小姐?”
但她依旧未醒,只含糊呢喃了一句,不知梦见了什么。
屋内昏灯将明将灭,如同她呼吸,如同他心跳。
司照只静半刻,摘下腕间“一念菩提珠”,搭于左手,右手则交握住她的左手。
她的手修长白皙,十指尖尖带着珠泽,握在手中很是柔软。
若她人还清醒着,怕是不会这般安静。
也只是一个闪念。
司照左手食指中指拢并,阖眸念道:“以我功德力,如来加持力,及以法界力,普供养而住。”
床帐凭空生风,一簇极淡的红光自他眉心生出。
他想起三年前初入神庙,七叶大师曾道:“此道修行,所攒功德,可赎你将犯之罪。”
那时,他并不知自己将犯何罪。
漫漫阿鼻道,他孤独一人,日复一日除恶灵、救生灵,攒下三千功德。
他始终不晓为何而攒。
“以我功德,供于汝身。”
红光宛如一条血线蜿蜒而下,自他掌心流淌进她的掌心。
原本,不论是三千罪业,抑或是三千功德,本属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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