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会问时静有没有什么要求,过了两天,时初就主动问时静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看房子。
只要距离不是太远,时静会答应。
时初觉得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
这个城市没有时静的亲戚,她平时也不怎么结交好友,大年三十的晚上,时初做了一桌菜,和时静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电视,问时静要不要看春晚。时静已经走到房门前了,听到这句话犹豫了一下,又过来坐在沙发上。
电视所有台都在转播春晚,时初随便点开一个,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高鲜艳度画面顿时映入眼帘。
他很久没看过春晚了,不知道现在的风格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节目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着重宣扬的主题,但时初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再感受过这种和家人在一起看春晚的氛围,明明这段时间可以用来看文献写论文,他也没将视线从电视上离开。
中途演到一个阖家欢乐主题的小品,时初盯着电视的目光没动,却对时静讲:“妈,我和向德光不一样,你不要讨厌我。”
这个城市不算大,赌博还欠了钱的人并不难找。时初没要几天,就知道了向德光常去的几个地下赌场。
他本来打算等房子看好后再去蹲点试试能不能碰到向德光,没想到他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凌晨两点,整栋楼的声控灯都在猛烈的砸门声中亮起。时初还没睡,电脑屏幕荧荧的亮光下,他猛地从床上弹起,一把拉开了卧室门。
时静的门在同时间打开,两个人对视一眼,时静首先开口:“你不要出去。”
她也没有开门的打算,而是去厨房找来一根木桩,想要抵在门后。
这在时初看来完全是徒劳的抵抗,他上前按住时静的手:“我是个成年人,就算动起手来,向德光不一定打得过我。妈,我来解决,你回房间。
每个人不管年龄多大,在父母眼中似乎总是孩子——这句话,也就是现在,时初才有了蜻蜓点水般的一点体会。因为时静依然固执地不愿意让他与向德光有任何接触。
没再做反复的拉扯,时初在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然后趁时静没注意绕过她,打开门迈出去,又迅速将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的时静关在门后,顺手用钥匙反锁了。
——庆幸。
这是时初看见面前这个男人时的第一反应,他手上提着一把西瓜刀,这是在将证据交给警方时更有力的犯罪证明。
很久没见了,如果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时初不会认出来这是向德光。
在他的记忆中,最初的向德光应该是高大伟岸的,那时候他还勉强称得上是个好爸爸。在他第一次将拳头施加在家人身上后,他的面孔就开始逐渐扭曲,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时候时初还太小,面对这个比他高不少的成年男人,心里总还是存着一丝戒畏。然而现在再看,他一米八几的个头依然不变,但已经有了些微的佝偻,脸上多了些皱纹,即使提着刀,时初的心态也已经与小时候不一样了。
还不都是肉体凡身,有什么好怕的。
向德光似乎没料到有人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时初,突然咧嘴一笑:“儿子长这么大了。”
时初左手拿着手机,以不起眼的角度从下往上拍摄,右手则做出防御姿态,怕向德光突然发疯:“别废话,你来干什么?”
向德光把西瓜刀往肩上一抗:“你老子活不下去了,给我点儿钱。”
时初听见时静在门后狠狠拍了两下,朝他喊:“他要钱就给他,我这里有钱,别和他对着来!”
“听见没?你妈都说有钱,给了这么多回了,你在这搅什么?”
时初继续问:“这么多回?什么时候?你拿刀想干什么?”
向德光定定看了时初几秒,提起西瓜刀拿刀腹拍了拍时初的脸,“诈我啊?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快点儿,钱给了我就走,大半夜的,别浪费时间。”
时静还在后面拼命拍门,时初叹了口气:“你给了一次他就会要下一次,他打你一次,也会有下一次,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吗?”
看样子不会从向德光嘴里诈出更多信息了,时初盯着他的眼睛:“今天晚上,你要么在这砍死我,要么我们在这里等警察来,你自己看着办。”
“警察?”向德光似乎哼笑了一声,又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时初,将刀尖抵在地上,猛然伸手抓住时初的头发,将他往前一拽:“不愧是我的种,你能耐了。”
时初毕竟没真的动手打过架,注意力都在刀上,预料不到他这个动作,一只手又拿着手机维持稳定来不及挡,这一下被大力拽过去,头皮疼得发麻。
说完话,向德光似乎不解气,又揪着头发把时初往后撞,“砰”的一声,全楼道的声控灯再一次亮起来,这一下结结实实让时初眼前黑了一瞬。
门后静默一秒,接着就是时静用什么东西砸锁的声音。
小时候向德光就爱拖着时初往墙上撞,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套路。时初缓过神来,总算找到了一点陈年的熟悉感,趁向德光松手的那一秒,抬腿一脚将杵在地上的刀踢出去,人顺势下蹲,从向德光手下穿过去,想要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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