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谁?
赖川黄泉费力地转动眼球,眼皮似有千斤重。头昏脑涨,身体也软绵绵的。
“黄泉……”
到底是谁。
水珠落地时的轻响在赖川黄泉耳边荡开,而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入目是泛着寒意的房间。头顶三排灯管映出冷色调的白光,冰冷的方形金属柜门整齐码在墙体上,房间中央停着几张带滚轮的单人床。
是停尸房。
赖川黄泉的身体血色尽失地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被一块白布盖住布满缝合痕迹的身子——入殓师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赖川黄泉断掉的骨头掰回原位,让她看上去更体面。
赖川黄泉愣住,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向上摊开的手心呈半透明状,泛着淡淡萤光。冰冷的白光自头顶洒下,穿过她半透明的胳膊,在脚下青蓝色的瓷砖表面打上一层阴冷的光。
“灵魂出窍……吗?”
赖川黄泉骤然想起她跨过阳台护栏时扯动她衣角的风,会是松田阵平在身后拼命想要拉住她吗。不知萩原研二是否也曾在她割断血管时对着满地猩红急红了眼。
赖川黄泉正凝视着掌心兀自发愣,熟悉又沧桑的嗓音再次响起:“黄泉,我的宝贝黄泉。”
她抬头,发现自己尸体旁边赫然多出一个人。
赖川先生跪在床边,紧紧握住已经没了呼吸的赖川黄泉冰凉泛白的手指。他头发一夜全白,曾经挺拔的脊梁也被压垮下去,像个上了岁数被岁月压弯骨头的驼背老人。赖川先生弓着腰双肩颤动,不再清明的眸子大滴大滴掉着泪,汇集到下巴,滴落在地。
赖川黄泉愣住,茫然地看向眼眶发红却固执地不愿发出一丁点声音的男人:“……臭老爸?”
在赖川黄泉印象里,臭老爸固执己见、横行霸道,是个十成十的暴君。有时她甚至会偷偷地想,摊上她老爸这样的上司,员工一定倒了八辈子血霉。
但暴君就该狂傲,永不低头。
哪有暴君双膝跪地,弯着脊梁低头痛哭的。
鼻涕顺着人中晕湿赖川先生上唇处修剪整齐的胡须,他拧紧眉头,额角突起几根纵横交错的经络。
“赖川先生。”
开门声伴着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太平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赖川黄泉扭头看去,随即惊讶地瞪大双眼。来人她认识,萩原研二尚在警校时曾带她去见过朋友,这个男人就在其中。后来萩原研二殉职,松田阵平也曾和他见过几面。
是降谷零。
可降谷零为什么会认识她老爸。
降谷零跨进太平间,顺势合上身后的门,但他没有再进一步,反倒为赖川先生预留了足够的空间和尊严。
“赖川先生,我们安排的线人传来最新情报,那边已经开始伺机而动了。”
赖川先生缓缓叹出一口气,用纸巾胡乱擦掉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的液体,仰头用力眨眼。他站起身强迫自己挺直腰板,扭头看向门口的降谷零:“嗯,走吧。”
说罢,赖川先生大步向合拢的两扇铁门走去。他目光坚定,整个人却好似刚从冰冷刺骨的忘川河中爬出,散发出浓烈到叫人窒息的悲凉气息。
赖川黄泉拧眉试图追上去,却赫然发现脚底似被黏在瓷砖上,任她卖力扭动身体,脚掌都牢牢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想知道真相吗。」
一道诡异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震得赖川黄泉头皮收紧。赖川黄泉形容不来这声音,带着科幻片里智能机械说话时带着微弱电流感,每个字的尾音却又颤动回荡,似对着山谷洞穴低语。赖川黄泉甚至听不出这道声音的性别。
赖川黄泉打量四周,空洞冰冷的太平间仅她一人:“你是谁?”
奇怪的声音没有回答赖川黄泉,反问她道:「赖川黄泉,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
「过去和未来,关于赖川先生。」
赖川黄泉低下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仰头盯着刺眼的白光,缓缓开口:“我没兴趣。”
对方似乎早知道赖川黄泉会如此回答,不咸不淡道:「你真以为你的父亲是外贸公司的副社长吗。」
“之前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赖川黄泉不喜欢和人谈论父亲的事,她不爽地把头瞥向一边,“但看降谷零对他的态度,其实是公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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