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生被吓着了,他又惊又怕,说:“妈!”
李井柔的声调变高:“别叫我‘妈’!!!”
谢兰生又说,带着哀求:“……妈!”
李井柔尖声说道:“我刚说了别叫我‘妈’!!!你没妈!!!”
说完她把桌子一推,椅子的四只脚在地砖上拖出尖利的声音来,像某种动物的啼哭。李井柔转身就走,步伐匆匆,毫不留恋,而谢兰生的爸爸谢彬一向比较沉默寡言,此时只是看看儿子,半晌以后长长叹气,难掩愤怒以及失望,也跟上了李井柔。
“妈!”谢兰生不敢拦,远远地儿跟在后头,直到李井柔跟谢彬走进卧室,重重关门。
“妈……”谢兰生用手拧门,发现木门被反锁了。
“……”想了想,他缓缓地跪在地砖上。
一旁莘野愣了一下。他在美国出生长大,不大懂“跪”的文化,不过,仅是愣了一下,莘野便也一提裤子,想在他身边陪着。
“别。”谢兰生扬起下巴,急促地对莘野说,“你先走。别让他们再看见你了。火上浇油。我一个人更好解决。”
莘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没出声,半蹲下来,用口型说:“当心自己。”
谢兰生也点了下头,又说:“你赶紧走吧。”
莘野知道自己留下对于沟通毫无助益,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力。
…………
在莘野离开后,谢兰生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兽,一声儿一声儿绝望地喊:“妈……妈……”
过一会儿又叫:“爸……”
在开始的一个小时,他不管怎么叫,房里头都没有回音。
半小时后,李井柔终于回应他了,可说的话却是:“别吵了!!!让人休息会儿行不行!!!”
“……”谢兰生闭嘴了。
他知道会很难,可没想到……
他垂下头、臊着眼,一滴眼泪落在地砖上,而后眼泪噼里啪啦,豆子似的,不住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地砖上便有了一滩水。他伸手去抹,可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房里,父母把电视打开了。电视里,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好像是在庆祝什么,可谢兰生此时此刻却只感到无比刺耳。
到了晚上9点钟时,因为门外没声音了,李井柔大概是以为谢兰生早已经离开,把门打开。她看见谢兰生竟然跪在门外,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她就恢复淡然,绕过谢兰生,去洗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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