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的战马皆被套上拉杆,改作拉车之用。这些马儿平日驰骋已惯,此时被缀上笨重的车辆,很是不甘,但其嘴中皆被放了嚼子,因此也只能不停地打着响鼻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被搬上了大车,借着浓雾的掩护,长长的车队驶出军营朝着水阳江的码头行去。
队伍的最前方,一身戎装的苏成骑在马上,今日便能将贪墨的粮食转手卖出,他心中着实有些兴奋。
撒出去的斥候不时传来消息,码头附近一切正常,接收粮食的船只也已经到位,如果一切顺利,天亮之前便能将粮食装上船去,然后不知不觉地离开。
苏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朝身边的心腹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不会有事情的,可怜魏斯年那老儿还疑神疑鬼,打起了退堂鼓。哈哈!这样也好,少了这个老货,咱们也可多赚一份的钱。”
几个属下也附和着笑了几句。之后倒是一个心腹略带疑惑地道:“将军,子时之时前去营救刀疯子的兄弟回来了,可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在这些兄弟行动之前,刀疯子已经被人救走。”
“呃?是什么人干的,查清楚了吗?”
“听那几个押解的衙役讲,疯子是被一伙乱匪救走的。”
“怎么回事?还真有乱匪?”
“这个属下也不确定。听回来的兄弟讲,他们傍晚时分埋伏于宣州城外一条进城的必经之路上,先前撒出去的探子分明已经发出信号,提示众人疯子很快便会被押解到设伏之处,可他们几个左等右等,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正当他们准备向前探查情况之时,那几个衙役才相互搀扶着姗姗而来,可是此时却已不见了疯子的身影。几个弟兄见事情不对,忙亮明身份,询问那几个衙役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几个衙役便哭诉他们遭遇了乱匪,要犯已被救走,并请求咱们的人赶紧追击。”
“追击个屁!若真是乱匪所为,他们早跑了,再说咱们那么几个人怎么追?追上了又怎敢保证打得过人家?”
“是啊,咱们的人根据几个衙役的指路,朝那帮劫匪遁逃方向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便只好回来报告。”
苏成一时也摸不准半路杀出的这伙人究竟是何底细,若说是真正的方腊余孽误信那刺客是自己人从而来救,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宣州南部还是有些零散的义军余部在活动。可若不是真的乱匪,那又会是哪方势力的人呢?苏成脑中也隐约想到一种对自己最不利的可能,但随即摇摇头,坚决否定了自己这“杞人忧天”的想法。
苏成的心向来十分的大,既然此事想不通,他便决定不再去想——反正自己所谋之事就要大功告成,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随后再去处置便是。
“先不要管这事了,把粮食转运出去才是当务之急,叫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苏成命令道。
……
宣州城东,夜失人迹,雾迷津渡。
进入十一月,北方河流已经结冰,南方虽然可以行船,但整个水路运输也进入淡季。宣州水阳江码头这段时间以来本就船只稀少,这又赶上大雾,普通的船家早就猫回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漆黑的夜幕被连绵的火把撕裂开来,本来寂静的码头之上淙淙的划水之声音响成一片——越是无人的时候,便越是魍魉魑魅们的狂欢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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