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听其敷衍汇报,心中不悦,他们欺其新来。前任黄洲曾略提此事,未曾想如此严重。张松面无异色,听取汇报后未作评点,仅命梁加恩招呼众人,晚至聚朋轩共餐。
有人请客,岂能错过,食之无碍,然几位老者对张松待人接物之能颇为欣赏,但欣赏并不等于在工作上任其指使,前任黄洲尚礼待,更何况张松这毛头小子。在他们看来,今日张松之举只显弱势可欺。
聚朋轩乃顺岗镇颇高档之地,张松这几日游走镇中,对各街小巷熟识许多。
入门,三位老者端坐玩牌,无人张罗点菜,梁加恩觉张松颜面受损,遂放下牌:“高镇,你来打,我去瞧瞧。”
“我已吩咐按标准上菜。”张松不恼,微笑观战,“看你们打即可。”
梁加恩不满几位倚老卖老,丢掉牌,拆烟递张松一支:“高镇,抽烟。”
张松接过,见三人鄙视梁加恩之奉承,却并未急躁,对付此等人,他自有一套,直接拿下最为直接,除水务站系条线管理稍有难度,其余二人仅需一句话,但他们皆是老顺岗人,尤其是农经站主事曹江,对顺岗各村了如指掌,若不能收为己用,未免可惜。当然,不驯之人另当别论。
此时侍者上菜,众人围桌而坐。人少厅小,桌面亦不大,五人仍觉宽敞,张松坐于内侧,命侍者倒酒,率先举杯笑道:“诸位主事,我到顺岗已久,初次与各位共事。年少无知,诸多事务不明,还望各位日后多多支持。常言道,情深一口闷,愿我们相处融洽,我先饮为敬。”
张松仰颈一饮而尽,二两酒碗见底,梁加恩暗笑,这下老人们有的瞧了。人老爱面,但他们酒量平平,平均不过半斤,如此豪饮,必败无疑。为配合张松,梁加恩也举杯道:“高镇,你言重了,你是首领,我为部下,你指挥,我遵命,指东打东,绝不拖累。”
宴席间,张松含笑举杯,言道:“梁副,诸位司署长,此杯敬诸位,非泛泛之交,故再满此盏,愿共饮。”
张松举止周全,二盏胜一盏,令人无可挑剔。饮毕第二碗,梁加恩率先一干而尽:“高镇,如此豪饮,我辈实有愧矣。”
三位司署长纵使不给颜面,张松如此诚意,亦无词以驳。然仅一盏酒,却预示着后续之酒更胜毒药。
事态如预期般发展,张松频敬酒,每人一碗,梁加恩酒量亦佳,二人配合无间,一轮过后,三位司署面色绯红,醉态已现。
待梁加恩再次斟酒,三位司署纷纷按住酒壶,不允续酒,张松笑曰:“梁副,你这酒怕是倒不尽了,容我代劳。”
张松亲自执壶,三老翁顿时局促不安,方知“宴无善终”之意。梁加恩嘴角微扬,暗忖:此等年岁尚存欺老之心,却不识时务,不论出身如何,少年便居副镇之位,未来必飞黄腾达,老矣,仍恋虚名。好吧,面子既得,能否承受其重,拭目以待。
“看来诸位司署对我颇有微词,令我深感挫败。”张松笑道,“曹司署,您年长,我先敬您。”
曹江面露痉挛,其酒量最弱,仅半斤即倒,此刻已超量,腹中翻江倒海,头晕目眩。见张松再举杯,心中哀叹,此子真狠,杀人何必用刀。
战罢三回合,三人酒醉如死,口服心服,苦楚无处诉,人家盛情款待,酒醉只能怪己酒量不佳,除此还能言何?
次日,张松至镇府五楼农经司,曹江态度已然改观,闻张松言日后相聚,腮帮直颤,宿醉至今,头痛欲裂。
回至办公室,张仪闯门敞开,见张松路过,唤住他,提及昨晚之事,失笑道:“全顺岗唯有你,能以此法制此狡猾之人。”
张松笑应:“胡镇早已知晓此事。”
“老家伙虽脾气臭,本事还是有的。”张仪闯言罢,不多言,转而提及农产品加工集聚区一事,“此事你勿再费心,市里早有定论,选萧城区,其他县区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忙也白忙,反让市领导不悦。”
张松愣怔,怪不得县里不支持,仅做表面文章,邵坤一句“不明状况”,原来如此。
“此情报可信?”张松又追问。
张仪闯笑答:“另寻他事吧。”
张松离室,心生不快,难道这就是特色?行事总受诸多束缚?也就是说,上级让你做成,你才能成,反之则不能?
入办公室,张松心堵,一股郁气无法释放,这几日在顺岗,已深深体味到开展工作的艰难,说是人的问题,实则制度之弊。
梁加恩叩门而来,汇报工作,观张松以酒驾驭人心,足见其智谋,人位不高,关键看发展潜力,此时看来,张松颇具潜力,值得关注,况且他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追随亦无妨,顶多如此而已。
农技事宜颇多,均为职责所在,张松表示,业务工作由梁加恩自行处理,难题再行禀报,平日不予干预,涉及资金分配与支出,须禀报,既遵守财经规矩,亦是保护下属之举。
汇报完毕,梁加恩与张松闲谈,不觉聊及农产品加工集聚区之事,张松未透露内情,仅问由哪一部门批准,梁加恩言市农委,张松微微点头。
市领导,张松识之不多,然市委组织部长冯兆坤他知,当然,贸然拜访不宜,须迂回而行。若为升官,张松不屑为之,但为工作,他认为不仅要疏通关系,更要大施手段。
于是,何桃子浮现在张松脑海中。
次日清晨,张松向张仪闯告假,言将赴市,张仪闯问是否派车,张松想了想,婉拒。
下楼经过党政办,秘书胡海峰似在等待,见张松走过,迎上前:“高镇,你要去萧山?胡镇吩咐为你安排车辆,稍等片刻。”
张松此时不便拒绝,遂进党政办,胡海峰拉椅请坐,递烟,随即拨通张魏斌电话:“武委员,胡镇要为高镇安排辆车。”
张魏斌电话中不耐烦道:“无车可派。”
胡海峰险些在电话中怒斥,张魏斌虽在宣传事宜上有误,因邵坤庇护,仅作检讨了事,这使得他气焰嚣张,虽对张仪闯仍有敬意,然明眼人皆能看出,他常带有傲慢之色。胡海峰无奈,众所周知他与邵坤关系,若与其对立,只需挑拨是非,自己的实职将遥遥无期。故他忍耐,不让张松察觉,直接联系一直待命的司机靖州,称是胡镇之命,陪同高镇长前往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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