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必了,谢谢您,阿姨。”
女人眯了眯眼,“嘿,学啥不好,叫我姐姐!”
“…好的,姐姐。”
“那么,你是怎么走散的呢?或许我们可以一块找一找线索,这样也方便让警方联系你父母。”
“他们把我丢在这里了。”
女人微微一怔,停下了手。
她看向埃瑞亚的眼,而埃瑞亚也与她对视——女孩的眼中是一片浑浊不清的深蓝,是一片被污染殆尽的海洋;女人的眼中则是纯粹而简练的黑,如此纯粹,仿佛将宇宙里的所有亮点都过滤出去,只留下绵延不尽的漫漫夜色。
不知怎的,埃瑞亚似乎认为女人的目光远比她更为成熟,是她沉淀了三百余年的记忆也无从企及的高度,于是她连忙转移视线,不愿再看,可不巧,女人却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关切地问,眉毛中有一丝愁色,“这也太…”
“……”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能问问原因吗?”
“我得了癌症。”犹豫半晌,埃瑞亚如此回答,“曾经得过。”
“癌症…曾经得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以前,有。”女孩的眼神落寞下去,“现在,也有。”
那一夜,埃瑞亚留宿在姐姐的家中。
姐姐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为她洗了个热水澡,为她梳好了一头金发。然后拿出两罐橙汁,和她依偎在沙发上看着凌晨播放的家庭电影,二人裹在被子里谈天说地。
她们畅谈着欢乐与愁苦,议论起团聚与离别,最终说到了生与死。埃瑞亚向姐姐问起她的愿望,她对提早到来的死亡的感受。可她却似乎并不对此有多感兴趣:
“人生在世,我活了,我在了,比什么都好。”她露出一个由心的微笑,“缺陷和病痛,都是过眼云烟而已,如果我难受得活不下去了,那我就安然地去死。否则,我就要开心快乐地活着,向自己的目标努力…你觉得呢?”
埃瑞亚不这么觉得,但她在思考。
“虽然我无权在此安慰你…不过至少我会说我最真实的感受。”她继续道,“我的愿望不是去实现什么意义或价值,也不是去寻求长生,只是,我希望有和睦的家庭、热爱的工作、健康的身体、知心的朋友——平凡的人生。”
姐姐碰了碰女孩的脸蛋,然后用被子将她裹紧。
“仅此而已。”
第二天,埃瑞亚辞别了她的姐姐。
看到女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埃瑞亚缓缓打开了那个盒子,掏出一把手枪。仔仔细细地观看着擦得锃亮的枪身时,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希望我从未出生在这世上。”
方自由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似乎是催促着她尽快作出抉择,但她明白,她做不到。
埃瑞亚咬紧了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两道细流从她的脸颊流下。
“如果我难受得活不下去了,那我就安然地去死。”
是这样吗?她向苍天发问。如果,一个人的死亡,能避免一个巨大的不幸——巨大的异常、乃至世界末日降临在这世界上的话,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噢,不。
她装好了弹夹。
我做不到。
保险,消音器。
我……
举枪、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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