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县警局档案室内,北冥看着密密麻麻的卷宗档案,都快赶上大英博物馆了,还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蒙上了一层灰,心想这到底是警察落了草还是案件感了集呢,一个县的卷宗档案就如此之多,这也难为了档案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他和王三天的调研方向有些冲突,两人就商量分头行动,王三天先进行人员跟踪调研,北冥这边到档案室。
一连几天北冥都扎在档案室里,这天北冥翻出一卷15年前的卷宗,这批卷宗即将面临销毁。
掸了掸灰尘,才从文件袋里抽出里面的卷宗,内容不多,北冥很快就看完了,这份卷宗是两个案件合并在一起侦破的案件,其中一件是最普通的交通事故,发生了刮擦引起的斗殴事件,另一件是一位小领导出入浴室被抓现行的案件,这两件案子八个杆子打不着,怎么会放在一起呢,应该是工作人员的疏忽,或者是整理卷宗的时候发现这批卷宗要销毁就放在一起了。
北冥并没有对此用心,顺手又拿起另一份卷宗看了起来,看到卷宗里面审讯的对话,被还不忘抄录几句精彩的讯问笔录。
突然北冥手中的笔一顿,他想到了什么,立刻放下手中档案,拿起刚才两案合一的档案,再次打开,仔细看了看两件小案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名字,付德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在北冥心中刻骨铭心。
他又想这不应该,当年的那个卡车司机虽然也叫付德华,出了交通事故以后,当时虽判定是意外,人命关天,付德华也被判处了几年的刑期,即便出来以后,也不可能当上县里的芝麻小领导才对,但是北冥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从卷宗的照片上看此人就是当年的付德华。
这可真是狗胆包天,蛇鼠一窝的行径,北冥这样想着,并不声张,只把卷宗里证件号码地址记下来,便把这份卷宗放回原处。
本来说好周末要去呼县看望周琪琪,但是一来时间完全不够,二来汪新民安排人请几人去泡温泉,目前为止运县还是别人的地盘,北冥不好推辞。泡完温泉,他又一头扎进了档案室,他要尽可能多的翻阅陈年旧案,了解罪犯心理,作为新警,他也要掌握审讯主官的心理,以后入职少不了也要审讯罪犯。
北冥又花了一周时间,翻阅旧案卷宗,他不能把时间完全放在档案室,还得花至少一周时间了解县局人员办案心理和办案程序。
晚上他和王三天交流心得,“老三,我们已经到了半个月了,你的收获如何?”北冥问道。
“老大,我只感觉时间太少,如果时间多一些,我想收获会更多。”王三天在半个月时间走访了运县县局每一个部门,法医科首当其冲,“法医是侦破的核心节点,尤其是出现人命案,见物推情,见人推景,我最喜欢的动物是狗,因为狗的鼻子能远远的闻到主人的味道,狗的鼻子对味道有长时间的记忆,法医也应该具有这样的能力,通过物和人的味道就能嗅出案件发生的过程,仪器设备判断案件发生的原因,这是法医应具备的基础能力。”
“有句名言说细节决定成败,但是有很多人连细节是什么都不知道,法医却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细节,头发、皮屑、散落的细物都是细节,这些细节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细节,被人忽略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细节,环境的温度、气味、光线也是细节,看得见和看不见之间的的联系都至关重要。”
“我们教导主任的遗憾我终生都想留下,老大,我的志向也在于此,如今几乎都是依赖仪器设备做dNA比对,不可否认科技的力量让破案变得简单易行,唯独忽略了人性,仅仅把法医当成了一份工作,李国五的论文如果最终能落地,那么警察将会变成工具。”
王三天说了很多,神情也由慷慨激昂变得沉默暗淡,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北冥发现王三天不仅在法医上有独到的见解,对警务警事的见识也远远超过自己,以此断定王三天将来定能前途光明。
“老三,毕业后你愿意跟随我留在西北工作吗?”北冥表情严肃,正式对王三天发出邀请,和自己在西北干一番大事。
王三天听到北冥的话,变得激动,“老大,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老三,无须如此,将来你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北冥这是在暗示王三天将来的某一天自会为他向上推荐,并非专属北冥池中物。
这晚两人促膝长谈直到半夜才休息。
第二天,两人互换位置,轮到北冥走访县局每个部门,找到县局办公室主任孙伟,“孙主任,这些天要辛苦您了,到了运县,承蒙孙主任照顾,我们调研小组的工作开展顺利,收获满满。”
孙伟看上去正气凛然,卧眉凤目,爽朗的笑道,“北领队带领的这支调研小队是我接待过调研队伍中最深耕的一组,往年也有调研小组到运县,不过只是走马观花罢了,然后写写报告上交了事,而你们不同,周末本该休息游玩,但是你们却扎在档案室和办公室,你们的行动赢得了我的尊重,那些客套的话在我这里就不必了,我也不削。”
北冥心道这个孙伟还有点意思,跟其他领导不一样,听孙伟的意思他是不削和县局里一些领导为伍的,难怪这么一个人40多岁的年纪还待在办公室做个主任,妥妥的文职,据北冥观察孙伟应该至少在一线做个队长支队长什么的,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呐。
北冥说道,“能得到孙主任的抬爱,是我们的荣幸,那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讲,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孙主任。”
“请教个啥,我看北领队名义上虽是新警,依我看你比很多老警察都有资格做警察,我们之间仅仅只有年龄相差,其他并没有,请教就算了,相互交流。”孙伟对北冥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孙主任,如果您作为破案主官,遇到线索断的时候,警力又跟不上,您该如何处理寻找线索?”北冥也不再客套直接问出心中的问题。
孙伟想了想,“线索断,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罪犯过于聪明,故意制造假象干扰侦破视线,导致侦破方向不明;而是罪犯过于蠢笨,而队伍又思考过多,也会让线索断,其实只是罪犯没有动作而已。这两个原因的根本还是在人,首先是队伍是否能根据已有线索推断出案情,判断罪犯是否是在故弄玄虚,又或者是根据法医结论锁定罪犯犯罪心理,明确破案方向。”
北冥听完孙伟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儿,这样的人在办公室做个文职实在太可惜,如把他放在一线,那么破案率将会大大提高,谁知孙伟的性情又是那种嫉恶如仇眼中掺不得沙子的一个人。
“孙主任,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让孙主任给我参谋参谋,侦破过程如果我们和罪犯站在相反的立场,是否更能掌握罪犯的下一步行踪,如果罪犯也同样站在我们的立场,而我们又出其不意,是否更能加快破案速度。”北冥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刚才孙伟的话和自己的问题有些异曲同工。
“要说北领队是新警,我是不信的,你的问题也是侦破过程时常采用的手段,聪明的罪犯会了解我们,俗称反侦察意识,那么一次两次交手以后,我们就应该反复起到行之,也让罪犯体会到我们也可以狡兔三窟,至于蠢笨的罪犯一次交手可能直接就抓捕了。”孙伟说道。
“孙主任一席话,胜过我在档案室阅读卷宗半个月。”
孙伟不让北冥客气,但是北冥可不能真正不客气,还是给孙伟一记马屁,他和孙伟的对话,让他受用无穷,后续几天将继续调研县局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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