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中,他与殷烈坐在马上,行走在层层叠叠的麦苗中,那些头顶白帽的麦浪,在金色的光芒下,被风吹拂着,复复染染,吹出层层蜜样的芒络。夏日早已过了,秋日不长久,冬日已快来临,这个冬天会死多少人,天的手像是割麦苗一样斩杀世人,只等时机。
他晋仇是天的侩子手,为天杀人,为天骗人。
而他又仅是路人,他带着殷烈,他们的马蹄劈开那风下的金色海洋,风草交织在一起,响起令人困倦的声响,恍如昨夜的梦。
“你知道秋日的夜里,污水边最易有何物吗?”晋仇问。
殷烈不以为然,“蚊子,这东西害人的很,但不叮我,我的血不甜。”他的语气还带点沮丧。
实际不是他的血不甜,而是蚊子根本不叮修士,他们甚至一碰那道灵气便吓得魂飞烟灭了。
“有带护身的法器吗?”
“去海边,将法器展开,我带你看东西。”
“稀奇的吗?什么东西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很多。”晋仇闭上眼,他的疤痕已落,整张脸上都是红痕,泛着种奇异的色彩,却因自身的肃穆而并不引人畅想。
殷烈夹了下马肚,迫使马在麦苗上狂奔起来,踏麦苗是不对的,但这附近的人都死了,以后死的人会更多,吃饭的人少了,麦苗便无用了,被蝗虫吃与被人践踏都是一回事。
海浪扑打在马蹄上,殷烈眺望着极远的地方,见到的除了海却还是海。
将法器拿出,他带的东西不少,并未因怀疑晋仇而不用法器。
“到底有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只瞧见晚霞了,竟然跟海相接在一起,水天一色,分外惬意,与他和晋仇的身份一点不相映。
但他方说完便愣住了,因远方起了雾,密密麻麻的黑点遮挡整天天空,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暴雨般席卷而来,势不可挡,泛着恐慌的气息,逐渐逼近,空中被遮盖,又贴着海面,紧紧交织着,声响不断扩大,将夜晚提前拉来。
是蚊子,成片的蚊子。
“为什么海边会有这东西!”殷烈大吼一声,听到了“嘭”地巨响,接连不断,将他的声音吞得一干二净,蚊子死尸撞在法器凝成的结界上,留下层层污血,瞬间便将一切都挡住了,殷烈睁大眼,他再看不见蚊子群,只知道“嘭”“嘭”的响声不断,逼得他将法器又打开了几件,最外层法器凝成的结界已破。
殷烈将晋仇猛地从马上拉下,他们站在海中,腰以下皆被吞没,殷烈下来的时候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他没有停顿,而是猛吼:“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死人了,灾荒、瘟疫、杀戮都会发生,修士跟凡人都无法逃过。”晋仇很平淡。
殷烈心中却极不平静,“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你是幕后黑手吗!天下人都死光了你才开心!这次嫌你以往断情绝爱的那套太慢了?唯恐更多人抢走灵气!要下这种死手!”
海浪被困在法器外,无法进来,殷烈却再次脚下不稳般晃了一下。
“我无能为力,只能
“满嘴谎言!你在纵容一切,你还不如你口中的天!甚至你在怂恿他!毕竟他认识的人也不多!”
晋仇的眼底闪过道悲哀,他看着血红的一切,“殷烈,你记得就好,我本不该带你来看,但我想让你知道,天不是你心中的天,而你迟早会碰见他。”只是与我碰见的方式不同。
像是回应他所说一切般,天空劈下巨雷。
“我不会信你!”
随着殷烈的话,雷又瞬间消失了,蚊子群已往陆中飞去,再无砰砰作响声,殷烈看着突发的一切,无力般任由海水吞灭自己。
晋仇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扔上马,未管那些无用的法器。
第41章恶事连连(十二)
终是打算回晋家了,晋仇坐在马上,看着殷烈一路以来心事重重的脸,不明白殷烈小小年纪怎么有这么多想不开的事,明明最该忧思的是他。
“前日在海边你开一件法器即可,对付的只是蚊子,虽说多些,也没什么可怕的,白白浪费那么多法器实属不该。”如不是蚊子太过恶心,一件法器都用不上,殷烈自己抵御便可。
殷烈撇嘴,他也有些懊悔,觉得后边用的法器都浪费了,虽然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身处现在这个乱世,却该明白,一件法器可能无意中便救了人的命,他那天太过惊乱,现在想起自己的举动就一阵心烦,偏偏晋仇还提。
“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是要我保护,现在我把你踢下去,你都爬不回来。”
“我是怕你出事。”
“你不在我身边我肯定出不了事,你没看见大部分的事都是你惹来的吗?”殷烈夹了下马肚,他对这马还不算太熟悉,总感觉做这动作时,就好像凭空夹了下雾气,虚无缥缈,叫人半点都抓不住。
两人渐渐不说话了,晋仇不太会和殷烈交谈,便坐在马上,因自己未参与殷烈的童年而感到些许遗憾。
无声的马蹄踏在云中,晋地已来到眼前,他们从极东之地走到这西边的沃野,恍若一瞬,路中看见的打斗都被抛在了脑后。
叶周还是以前的模样,不周山脉在腾跃,同楚地看见的腾跃比起来,近处的更为平稳些,许是知道晋仇来了,变成一松树样,用自己褐色的山体做枝干,笔直高挺,而以山中原本就有的草树做松针,实在是奇特的松树,殷烈放慢脚步,让马行地慢些,好让自己看个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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