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像被一道雷劈傻了,惊诧看着他摇头,“才不是,你跟我说过,你爸是病发去世的,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我妈到今天也没有原谅我。”
他冷冷望着窗外的某处,游离没有落点。
“我冷漠自私,对他的生命流逝一无所觉。去昆明赴任那年,他曾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把我带在身边,一股脑教会我他的处世智慧和人生经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进去。就在他抢救前两个小时,还因为择校问题和他争执,他气急了,打了我一巴掌。”
“很快,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至今不知道,他躺在icu那段时间门,有没有清醒地听见我的承诺、我的道歉。”
“如果当年活着的人是我哥,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他是个听话的儿子,总是细致照料身边每一个人。”
他叙述的声音低沉平静,目光凄惘茫然。
余葵只觉得心被揪痛了,翻转着绞痛,闷气一阵阵涌上来,轻声劝他:“你不要假设,为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命运不归人类安排,谁能活下来这种事情,根本没得选择。”
时景隐忍地闭眼。
忍下急促沉重的呼吸,再睁开,“问题就在这儿。”
“我离开那天,从北京寄给你那块儿平安牌,它原本是我哥哥的东西,那年我跟大院的孩子下河游泳,差点溺水,他脱下来替我戴上,再然后你知道,他救别的孩子溺水走了。”
余葵摇头,“这是巧合。”
“我曾经也这样安慰自己,可我爸走之后,我偶尔会觉得,这些不幸大概是我带来的。”
“才不是!”
余葵使劲摇头:“这些话你跟任何人说过么?”
时景看她。
“我对任何人都难以启口。”
余葵此时终于明白他身上快要化作实质的沉重感从哪儿来了,任何人背上了这样沉重的枷锁,人生怎么能轻松得起来,他几乎是自我放逐般地选择那所南方院校惩罚自己。
失约是他最无奈的选择。
余葵多想拥抱他,却又无所适从,他太高,身上也太冷了,她攥紧手,险些带出哭腔,“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还在心里怪你,我以为、我以为……”
时景的父亲是高考前去世的。
算起来,她删掉他那会儿,大概正是他自责内耗最可怕的时段吧,父亲去世,连妈妈都没办法面对他,只身远赴陌生的城市和学校苦熬。
他对她的分享和抱怨全盘接受,却对自己的痛苦只字未提,只在夜深人静一个人消化。
难怪。
难怪这些年他始终克制地守在那座城市,没找过她。
也许她当初的拉黑删除就是压垮他与人交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究竟花了多么长的时间门才将自己打碎重建、变成了她今天所看到的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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