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一手拦住:“不用麻药。”
女人诧异:“你确定?这可不是小工程。”
“不用麻药。”
她语气坚决地又重复了一遍。
女人怔愣回神,从善如流地收回了麻醉针,拿起纹身枪。
“唔——”
苍白纤细的手指扣住了用赭红色实木制作的扶手,消瘦的肩膀下意识躲闪抬起,又被另一只手无情地按下。
“别乱动,忍住。”
几声沉重的呼气吸气后,手收了回去,紧紧抱住枕在头下的软枕,将脸埋了进去,闷闷含糊的气声从里面传出:“继续。”
剧烈刺痛再度袭来,那人一口咬住了软枕一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肌肉更是不受控制地绷紧,线条流畅的后背早已水光淋淋,一片湿滑。
本是寒凉的早春,屋内却升腾起一股热气。
“好了,第一阶段结束,刚才是画线,接下来要上色,会更痛,你忍着点。”
话音刚落,那张几乎将唇瓣咬烂的嘴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低低的嘶鸣:“啊——”
女人忙将手移开,刚才那一动差点整个背就毁了。
“你还是打麻药吧。”
那人痛得抽气,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声音都已完全沙哑了:“不用,继续。”
如此执着,女人都不由生了几分好奇:“你这么想记住这次疼痛,可是为了纪念什么?”
一阵沉默,久到女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道轻飘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枕下传来。
“为了祭奠我死去的爱。”
……
不知过了多久,纹身终于进行到尾声,那人也都近乎完全脱力,只有不时闷痛的鼻音和紧锁的眉头显示她还保持着意识。
“……好了”
这场痛苦与煎熬的盛宴终于结束,女人抓过干净的湿布擦擦手,起身将装着滑轮的全身镜推了过来。
客人虚软地撑着软榻,半支起上半身,弱弱回头撇向那面青铜镶边,古香古韵的镜子。
镜中映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上面纹着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苍鹰,四周被纷纷扬扬的樱花环绕,那樱花还染着血,鲜红欲滴,似一团团烈烈灼烧的火簇。
那鹰就好似活的一样,在熊熊火焰中展翅长鸣,几欲冲破肌肤的束缚,翱翔天外去。
“客人,还满意吗?”
那人望得出神,忘了答话。
女人也不介意,拿起一旁架子上架着的长烟枪,懒懒依靠在实木柜子旁,低眉长长吸了一口,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在屋子里。
那人依旧看着镜子,低低笑了出来,像是自嘲,像是悲哀。
“我以为我是他的家,但其实,我只是困住他的牢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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