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锦觅每每惊醒时,都能感觉到有人拿巾帕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汗滴。有时她不过是微微动了一下,迷迷糊糊之间便有一只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探上自己的额头,又或是帮她轻轻揉着酸疼的腰间,一整夜中甚至要重复数十次。
可她从来没有听到润玉说过什么,更不用说抱怨过什么。锦觅记得,有一次两人在院中散步,她的双脚都因为怀着身子水肿得不像样子,走了两步便酸痛不已。
润玉便直接把锦觅抱到一旁的榻上,脱去她鞋袜直接上手帮她活络脚心的气血,她觉得腌脏丑陋想要躲开,却被润玉一把捉住脚踝。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拜访的一位天族将领撞上,锦觅更是羞怯不堪,润玉却仍然淡定地手上动作不停,温声请那位将领等一下,他很快就好。
后来锦觅听雯皓说,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些老古板甚至看不过眼,当着众人直接指责夜神殿下过于溺爱妻子,毫无男子大丈夫的风度骨气。面对公然的羞辱,润玉只是轻轻一笑,并未曾放在心上。
&ldo;觅儿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rdo;直到锦觅提起此事时,润玉方才开口,望着她的眸中尽是怜惜,&ldo;若男子风骨,便是要冷眼看着妻子受苦却碍于面子袖手旁观。那这风骨,不要也罢。&rdo;
锦觅也不过是几日前才记起了前世的一切,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上辈子旭凤亏待了她。
这一世,她贵为天后,看多了那些凤鸾分飞,夫妻反目成仇的唏嘘之事。说到底,从头至尾,旭凤也算尽到了一份丈夫的责任,只是……
&ldo;旭凤赤子丹心,又生性善良单纯,定然不会薄待了你,&rdo;润玉垂眸感叹,手指微微缩紧,&ldo;更何况……至少他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你走下去,而我,过不了多久,就丢下你一个人……&rdo;说到此处,润玉只觉得心中一痛,接着剧烈地咳着,久久不能平复。
锦觅急忙上前,帮他抚着后背,直到他缓和下来方才开口。
&ldo;说什么傻话……&rdo;锦觅攥着他的手指,双眸中尽是热泪,&ldo;莫说和你相守了三万年的时光,就算是三年,三个月,三天,一晌贪欢……&rdo;她哽咽了一声,泪如雨下&ldo;我也是愿意的……&rdo;
润玉一怔,望着缓缓躺在他膝上的锦觅,一点一点绽开笑容,尽是满足和释然。他抬手帮锦觅摘下发上的珠饰,
&ldo;傻觅儿,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rdo;
【五百年后】
五百年后。
这一日,九州动荡,哀鸣四海。四佘阁外,密密麻麻跪满了从各界赶来的仙人,具是沉默着,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阁内,跪在榻前的自然是安宁和唯安两人,唯安如今已然是一个小小少年,半束着发冠,红肿着眼眶,却依旧脊梁笔直地跪在地上。而安宁则是望着榻上,一脸的茫然和无助,身边男子默默攥住了她的手。
&ldo;娘亲……娘亲……&rdo;寂静的寝殿只能听到榻上细小的低喃,锦觅坐在榻边,拿沾湿的巾帕擦拭润玉额头上的汗滴,看他双眉紧蹙,就忽然想到很多年前,润玉受了天刑昏迷不醒,她便是如此守在他的床前,他便是如此,低声念着母亲的名字。
只不过,哪怕锦觅当时再恐惧,心中也有一份肯定,相信润玉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倒下呢……怎么会呢。
安宁低低啜泣了起来,整个殿中也陆陆续续传出悲音。锦觅强打着精神,只想回头要他们不要哭,就在此时,润玉忽然抓紧了她的手腕,锦觅回头,就看到他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她在身边,长长舒了一口气。
&ldo;我刚才梦到母亲了。&rdo;润玉疲累地阖上双眼,&ldo;母亲让我和她一起走,可我想着……还有话没有和你说……&rdo;
润玉深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眸时又是往日泉水一般温和的模样,他轻轻开口,让锦觅扶他起来。
望着锦觅送到他口边的参汤,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待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他指着榻边的一个柜子,
&ldo;觅儿,里面有一个匣子,你帮我取出来。&rdo;
锦觅无言地起身,将那雕饰着金龙盘旋的木匣取出,正要递给他,润玉却不伸手,只笑着对她说,
&ldo;你打开来看看。&rdo;
锦觅只觉得那匣子在手中沉甸甸的,她抚上那凸起的纹饰,却迟迟不肯打开,只喑哑着声音问,
&ldo;里面是什么?&rdo;她抬起双眸,探求地望着润玉苍白的面上,&ldo;之前你在忘川,送了我一纸和离书,难道这里面,是一道废后帝旨不成?&rdo;
闻言安宁和唯安都是震惊,猛然抬起头来。润玉却因为锦觅这一句轻笑出声,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好久才稍稍缓解。
&ldo;若里面真的是一道废后帝旨,你可会从命?&rdo;润玉无奈地摇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轻笑,&ldo;你打开看看便是。&rdo;
润玉一再坚持,锦觅只能忍着泪,伸手打开了那个匣子。里面是一方天帝玉印,一枚被从中劈开的兵符,还有一封卷起的帝旨,不知其中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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