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他很是不忍,婉转地告诉润玉,不要再输灵力给锦觅了,灵力虽说能治疗一些病痛,但如今这情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没有用的。
&ldo;除非您一刻不停地输灵力给娘娘,才能护得她们母女周全,&rdo;岐黄仙倌摇摇头,&ldo;您自身有多少灵力,又能护得了几时呢?&rdo;
润玉缓缓放下手,望着锦觅那张苍白的小脸,从未觉得有如此无助过。他全然不知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她。
&ldo;殿下。&rdo;雯皓小心翼翼地开口,将手中之物呈上,&ldo;这是娘娘刚才让我拿过来的,只不过还没等我回来……娘娘就又睡过去了。&rdo;
润玉接过那小小的方形木匣,看到其中之物时浑身一震,&ldo;等一下。&rdo;他叫住了刚刚准备退下的雯皓,
把那一大一小的两只灵木簪握在手心,润玉缓缓起身,&ldo;她把……这些东西都收在哪里了?&rdo;
那处为安宁之前便收拾出来的院子,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渐渐沉寂下来,却也是难得的宁静,与外界隔离。
一篇窗户来着,月光下的那张小小的摇篮随风轻轻摇动,安宁的衣服都在柜中,为她制备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收在桌上的匣子中,一切都和锦觅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润玉轻轻推开门,却久久没有进入,只是在门外一点点扫过屋内的一切,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桌前,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上面。
他抬手打开了那个大些的匣子,看到其中之物轻轻笑了一声,伸手取出一截小小的花绳。
各色的花绳,小一号的兔耳朵,小木剑,簪子,拨浪鼓,手镯,孔明锁,缝得歪歪扭扭的布娃娃……
这些零散之物大多都是他随着书信一同寄回的,他当时在忘川,尤其是在战况不是很紧急的时候,就总喜欢到处转转,知道锦觅怀的是个女儿时,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把目中所见的所有新奇事物都寄回天界。
那时,他又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东西,还厚着脸皮去问那些家中的女儿的将士和仙人,每每都会惊愕到一群下属。可他毫不在意。
他只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那些他从小缺失,又极度渴望的亲情,爱,保护,他都会给她,毫无保留地给她,绝不可以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可如今……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样想想,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自己的娘亲呢?
他曾恨过,控诉过,质问若母亲把他当作耻辱,又为何执意生下他,那般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未曾感受过一时一刻的父母之爱,只有每日失血之后彻骨的寒冷
可至少,他一直身体康健,也少有病痛,能够自由地行走在这天地之间。而他的女儿,在未来却要一生缠绵于病榻之中,就算有父母疼爱,又有何用呢?
可他作为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待着那一幕的到来,而毫无办法。
未来安宁会怨他吧。
哪怕仅仅是这样想想,润玉都只觉得浑身都是痛的,从心口到四肢,痛得有些站不稳,一只手紧紧扶着桌角。
一个小小的木盒被他打落,一颗破碎不堪的珠子从中掉落,正好滚到润玉眼前。
陨丹?
他将陨丹捡起,放在手心中,端详一番之后确定,这便是之前他在人间看到的那颗珠子无疑。
锦觅她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想起水神前两日对他说的那些话,润玉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ldo;你可知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觅儿受了多少苦,&rdo;请来的各界医者都叹息着离开,看着女儿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洛霖红着眼眶,临秀一直拦着不让他说,可那些话却怎么也忍不住。
&ldo;先是孕期的那些反应,孕吐,浑身酸痛,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ldo;接着是你接连出事,她担忧恐惧都埋在心里,不肯表现出来,但就连医倌们都能诊出来她忧思恐惧,就那么一日一日地瘦下去……&rdo;
洛霖这样讲着,泪水纵横,对着润玉嘶哑着说,&ldo;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作为觅儿的父亲,眼睁睁看着她遭这样的罪,我……&rdo;
&ldo;如果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宁愿当初觅儿没有嫁给你,也希望她一生安乐顺遂,那些病痛忧思都不要来扰她。&rdo;
手中攥着那颗破碎不堪,不知经历多少次重创方才脱身的陨丹,润玉慢慢站起身来,却一个不稳,险些被旁边的椅子带倒。
下一刻,那把椅子便被掌风拍到了墙上,摔得支离破碎。润玉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尾上的通红一点点加深,到最后都红得妖冶。
在她经历怀孕期间的种种折磨,我在哪里?在她受到可想而知的精神重击之下吐出陨丹,我又在哪里?在她经历紫方云宫的绝望,跪在地上求荼姚放孩子一条生路时……我……
我答应要保护好她的,可我一直都没有陪在她身边,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独自去承受那些伤痛……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觅儿……
望着墙角已然散架的椅子,不知为何,润玉心中却突然升起一种快感,一种夹杂着痛苦,愧疚,并和他们抵死交缠在一起的快感。那些心中积累已久的绝望似乎都有了一个发泄口,就像粘稠的毒液一般喷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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