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晩盘坐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下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桌上搁着的那盏琉璃宫灯,灯心处的夜明珠正散着分外柔和的纯白光芒,盛明皎洁,盈盈如水。
从戌时三刻一直到临近亥时,绥晩就这样沉默不言地坐了半个时辰。
绥晩也算想明白了,澹台晋就这么个性子。
她这个不正经的腹黑师兄向来的处事原则是:师父是用来坑的,师妹是用来祸害的,坑完师父坑师妹,师父被他气着的次数少不了去,她以前被他坑的次数甚至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
这次估计他又哪根筋不对了,反正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唯恐天下不乱!
这么长的时间,绥晩对澹台晋的怒火是消了大半,毕竟澹台晋说要娶她一事八字都还没一撇,成不成还是得经过景翕帝的首肯,而景翕帝大抵也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嫁去风澜。
但某人的性质就不同了,他竟然嫌弃她!嫌她会污了他的清名!嫌她阻碍了他的终身大事!
要是去年的这时听到这话,她大概只会默默无声地难过,毕竟那时她眼中的他是有自己心仪的女子的,他是不喜欢她的。
她不敢触及两人之间隔着的那道坎,她只敢小心翼翼地朝他走着每一小步,甚至进一步退三步,不敢冒犯。她只能仔细又仔细地斟酌着每一句言辞,就唯恐惹了他生气,她怕他再也不会理她。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大抵是有了些底气,甫一听到这话时,一簇簇火苗便在她心头上横冲直撞,星星之火迅速燃成熊熊大火,直烧得她的心噼里啪啦火花四处溅开。
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每一寸血肉都在滚滚浓烟中张牙舞爪地叫嚣,她很生气。
特别是在他离宫后,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对某人的怨念更是节节上升。
这股子强大的怨气就连刚推门进来的书珃都感受到了,书珃出去时便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琉璃灯,进来之时她还是那样,甚至连姿势都不曾换个半分。
书珃走至贵妃榻前站定,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自家主子上床休憩,却听得她幽幽道:&ldo;书珃。&rdo;
书珃心头猛地一跳,只觉不妙。
她道:&ldo;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rdo;
书珃摇头:&ldo;不……不知。&rdo;
她幽幽地道:&ldo;你没看出来吗?我在生气。&rdo;
书珃咽了咽嗓子,吞吞吐吐道:&ldo;主子和……和谁生气?&rdo;
她冷笑一声,道:&ldo;一个惹我生气的人。&rdo;
书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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