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贾琏要了些清粥小菜,谁承想连同六样小菜,两个一品包子也送了来。
“二爷,是许姑娘亲手做的,好歹尝一尝。”全禧堆笑道。
贾琏若不吃,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拿了那包子掰开,才一掰开就见有蜜汁一样的汤水流出来,闻着味道也算上佳,就配着粥吃了一个,另一个留作点心。
全福立在一旁,待他吃过了,漱口时,才说:“小的们打听到那小蓉大奶奶是营缮司郎中秦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相貌生得好还在其次,要紧的是……”
“这些年前就查到了,其他的呢?”贾琏打断全福。
全福立时道:“其他的也没什么,只是珍大爷、蓉哥儿都十分敬重她,有好东西,都尽着小蓉大奶奶使,其次才轮到珍大奶奶。二爷叫小的打听小蓉奶奶房里的东西,小的们叫了几个人去,也问不出来。只在蔷哥儿那听说,小蓉奶奶房里的字画叫什么名,到底是什么名,问蔷哥儿的小子也记不住,只说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价值连城呢。”
“那东西都是宁国府的?”贾琏问。
全福笑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是瞧着小蓉大奶奶用得自在,并不觉逾越了珍大奶奶,这么着,竟像是她自己个带过来的。”
“一个营缮司郎中,能有那么多陪嫁?再叫芸儿去蔷哥儿身边凑趣,全装作去打听小蓉奶奶的闺房里的风月趣事,仔细问问她房里的摆设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爷也太促狭了一些,就打听人家小媳妇房里的事。”
贾琏笑了一声,贾蔷一个小叔子能对嫂子房里的事一清二楚,仔细追究起来更促狭,想着就叫人去请柳湘莲来,待柳湘莲来了,对他道:“我心里有些不祥,你去捎话给林老爷,叫他切莫轻举妄动,先前不管做下什么,暂且罢了手,待过两日,我们一同合计了再说。还有问一问薛大爷,义忠亲王放在他们家的棺木抬回去没有。”
柳湘莲听贾琏的意思,是情况有变,立时答应着就去了。
柳湘莲才走,鸳鸯便从外头进来了,进来后乍然望见贾琏披散着满头乌黑头发,倒是一怔,心道猛地一瞧还当是琏二爷金屋藏娇,藏了个美人在房里呢。
“二爷,老太太说,她相中库房里的一套酸枝木家具,想买了给元大姑娘当嫁妆。”鸳鸯见贾琏不知元春何日出嫁,又说:“元大姑娘六月出阁,如今只有两个月了,来不及叫木匠打了。”
“市面上多少银子?”贾琏坐在椅子上抿着杏仁茶,许玉珩九月娶妻,九月后,他就跟许青珩定亲了。
“我爹查过了,市面上那一整套连着床、大百宝槅子,少说两千两,只老太太相中的拔步床,在铺子里没四五百买不来呢。”
“叫老太太出个一千两吧。”贾母既然安分了,甚至肯去约束放印子钱的王夫人,他不防让出两步。
鸳鸯忙辞了去荣庆堂禀告贾母。
贾母听了只是不敢置信,她原以为贾琏少说要个三四千,已经做好准备跟贾琏扯皮讨价还价了,如今贾琏这么出人意料,却叫她这祖母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般,沉吟再三,虽心疼银子,但为日后生活,咬牙叫琥珀、鸳鸯一同数了三百金子,交代鸳鸯道:“告诉二爷,一百五十两是给元春买嫁妆的,另外一百五十两,是给迎春的,唯恐不知哪一会子忘了这事,如今先将钱交给他保管。”
鸳鸯答应着,领了金子又回了警幻斋。
贾琏见了金子,心觉有趣,笑道:“老祖宗到底英明,知道银子占地方,都换了金子藏着。劳烦你去叫二姑娘给老祖宗磕头谢恩,再将这三百两给老祖宗送回去。”
“二爷这么着,就像是跟老祖宗让出了六尺巷一样。”鸳鸯也吃惊贾母会这么“一碗水端平”,再次辞了,去说与迎春听,待迎春受宠若惊地给贾母谢恩了,又将金子悉数还给了贾母。
贾母见了,心下感慨万千,坚持银子是给迎春添嫁的,一定要贾琏收下;又吩咐鸳鸯、林之孝家的、金彩家的小心地将一整套酸枝木的家具从杂色家具库里抬出来送到贾政、王夫人处。
贾政、王夫人不知贾母与贾琏这些互相谦让的事,只道贾母还跟早先一般爱护他们,顿觉有贾母帮扶不必为日后的生计发愁,满心喜气地筹划着如何操办元春的喜事。
隔日贾政、王夫人商议一通,贾政便催着王夫人去跟贾母说话。
王夫人到了贾母跟前,说了半日家常闲话,就道:“老爷先前不大管这些事,只说珠儿的亲事办得不体面,元春过大礼的时候也没大办,想在元春大喜之日补上来。这是老爷写的单子,还请老太太过目。”说着话,就将一张事无巨细,从请几班戏到布置多少菜馔的单子呈给贾母看。
贾母只瞄了一眼,就给王夫人丢回去,“我年纪大了,看见字就头疼。元春的事,你们夫妻商议着办吧。”
王夫人紧紧地捏着单子,过来一遭就是要借着单子告诉贾母该出银子了,贾母不管可不行,哽咽道:“我们夫妻名声不好,到时候少不得要老祖宗出面撑一撑场面,是以儿媳特地拿来给老祖宗看。”
贾母淡淡地哼一声,心恨这两口子得寸进尺,竟像是吃定她心疼元春定会拿出银子一样,紧紧地抿着嘴,愣是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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