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叹道:“纪太后当时没有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又自责刨根问底逼死曹静。纪太后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如果把曹静伪造户籍,未婚生子的证据拿出来,曹静九泉之下都死的不安宁。”
“曹静犯的是欺君之罪,东厂顺藤摸瓜查下去,她的双保胎儿子也会被株连,纪太后要咱家毁灭所有证据,就当此事不存在,曹静还是曹静。”
孔雀听了,沉默片刻,说道:“如此一来,纪太后就抗下了黑锅——后来为何要杖毙金太嫔?难道金太嫔和哀悼太子之死有关?”
永兴帝今天已经追封了金锁为金太嫔。
怀安摇头,“无论民间还是宫里,小孩子出痘夭折是常有的事,先帝得了十二个皇子,六个公主,最后活下来三子一女。哀悼太子福薄,当了三十天太子就去世,这都是命啊。”
“纪太后悲痛欲绝,不肯接受现实,刚好曹静身份作假,她就更疑心了,要咱家查曹静的底细,结果曹静走了绝路,至于为何非要杖毙金太嫔——”
怀安沉吟片刻,“传说金太嫔对纪太后出言不逊,这话是皇上和两位太后说的,但是金太嫔被拖住去杖毙时是堵着嘴的,咱家的人掌刑,打了五棍就气绝了。除了皇帝和两宫太后,没有人知道金太嫔如何出言不逊,这事谁敢问?你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小心惹祸上身。干爹我还指望将来靠你养老呢。”
孔雀一边捶肩膀,一边诺诺称是。
怀安存心想从干儿子这里多套些纪太后最近的状况,说道:“最近累得筋骨疼,咱们爷俩去混堂司泡澡去。”
混堂司也属于宦官体制的二十四衙门,主要负责沐浴洗澡之事,管着宫里的澡堂,就在内东厂北边,混堂司里头有专门为大太监们建的澡堂。
彼此坦诚相对,被热水泡得放松自在,比较容易打开话匣子,古往今来,男人的澡堂主要作用不是洗澡,而是交际。
孔雀赶紧解释道:“干爹,今天不行,纪太后那边着急等儿子回话,等儿子跑完这趟差事,一定好好伺候干爹,儿子最近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
怀安一拍额头,半提半打的说道:“哎呀,咱家最近忙糊涂了,你有更重要的人伺候啊。你如今是纪太后身边的红人,听说纪太后把那天打赏剩下的金银馃子都要御用监的人抬到你家里了?得好几万的数目吧。”
孔雀在怀安面前唯唯诺诺,半跪在地,“太后所赐,儿子不敢转赠干爹。儿子有今天,都靠干爹提携,儿子一刻都不敢忘。”
敲打一下,点到为止,以免干儿子忘乎所以,攀上高枝飞了,有了太后忘记了干爹,怀安虚扶了一下,说道:
“咱家知道你孝顺,只不过你在皇宫当差,忠和孝,忠始终要放在前头,你赶紧回去复命,等有空再来找咱家说话。”
孔雀再拜,告辞。
孔雀回到四合院,当着蔡眀姬的面对纪云禀报了曹静的秘密,“……事情就是这样,太后对曹静之死很是愧疚,命怀安烧了所有的证词,以免事情闹大。”
蔡眀姬和纪云都听呆了,就像生吞了一块肉,一时间难以消化。
曹静的沉默寡言、不提娘家和婆家、生活节俭,每个月俸禄都积攒下来送到宫外都有了答案,原来她的户籍是伪造的,节俭近乎抠门是因为她要把钱省下来养活奶娘和两个儿子。
过了好一会,纪云问道:“尚宫局司籍司藏有曹静卷宗的那场大火也是怀安放的?”
孔雀点头,“怀安做事细心,为了彻底抹掉曹静的痕迹,以免有人查她的底细,干脆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这事太后也是知道的,只是暂时记不起来了。”
这件事只有身体里的“那个人”知道,躯壳里换了灵魂,原身纪云那里会想到曹静的身份会如此离奇。
而蔡眀姬的眼神从震惊转为疑惑:死无对证,怀安说的就一定真实?
纪云猜出蔡眀姬心中所想,说道:“你若不信,就去一趟曹静的荆州老家。我现在困在深宫,哪都去不了。”
蔡眀姬问孔雀:“曹静生的那对双胞胎儿子呢?”
孔雀说道:“没有消息,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二十岁了。”
来不及唏嘘感叹,永兴帝下了早朝就过来了,说道:“今天钦天监定了大婚的日子,就在五月初八。”
永兴帝说着喜事,脸上却没有喜气。
纪云心里纳闷,怎么回事?难道李太后亲自选的一后二妃不讨皇帝喜欢?
秀女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相貌必定不差,可是皇帝的表情不像是结婚,倒像是结仇。
真是个挑剔的皇帝啊!幸亏一后二妃不是我选的!
纪云面上还是保持身为嫡母的关心,说道:“恭喜皇帝,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永兴帝正喝着茶,闻言呛咳起来,“咳咳,朕今日是来接太后回慈庆宫的。”
纪云昨晚做了噩梦,今天从梦里得到了拖延之词的灵感,说道:“哀家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以前出家修行时的庵堂。哀家给庵堂里供奉的观世音菩萨上香,可是香总是点不着,哀家一着急就醒了。”
一旁护卫的孔雀听了,心想纪太后说谎!
永兴帝安慰道:“太后莫要忧心,梦境都是虚无缥缈之物,不用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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