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海倒是面露愧色,顾左右而言他:“哦,没什么就好,没什么就好……阿裂!馒头该出锅了!”
阿裂进来正迎上水秀出去,他条件反射般用手半遮住自己的嘴。他感到水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带着一丝笑意。
他忍不住停下,转头,流连地望着水秀,一顿一顿,一颤一颤,款款离去,直到走出视线。
“阿裂!你这棒槌!快来干活!”冯大海眼中射出酸涩的恶毒。
下午,冯大海悄悄溜出去找康氏。
他坐船穿过两条水道,来到康氏所住的街,远远正看到康氏挎着个蓝花包袱,低着头匆匆迎面而来。
“康妈妈,这么急火火地要到哪儿去?”冯大海抢上几步,拦在身前。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冯大掌柜,吓了我一跳!”康氏下意识把包袱往怀里收了收:“有事吗?”
冯大海干笑一声道:“没什么要紧的,我只是想找康妈妈问一件事……”
“有事快说,我这还有要紧事呢!”
“就是,就是……我家水秀说她爹把腿摔伤了,这消息是你告诉我家水秀的吗?”冯大海呼吸急促起来,他真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可是,事与愿违。康氏冷冷又飞快地应了句:“没有。”绕过冯大海,迈步就走。
走出几步,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回身说道:“冯老板哪,凭我的了解,你家水秀可是个让人省心的良家女子啊!绝非那种乱来的人……”
康氏匆匆离去,留下一个呆呆的冯大海。
入夜,月明,无风。
子时临近。出镇的路上,水秀走得飞快。
她为即将到来的事激动不已,心中似有邪灵驱使,她更加快了脚步。
她哪里知道,在她身后,有个躲躲闪闪的影子在紧紧跟随!
枣树林就在眼前。
这次,水秀还没入林,一个黑影就从林中闪了出来。说是黑影,倒不如说是白影更合适,因为他穿了一袭白衫。
在皎洁的满月清辉下,白衫客微笑着等在林子边缘,他甚至没有如上次般戴上面罩,不是孟忠是谁?
冯大海心中一凛:是他?!我还以为是阿裂……缩身在路边一块大石之后,只露出一双悲哀的眼,目睹着让他心碎的一切。
水秀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奔到白衣孟忠面前,她扔下灯笼,飞扑进他的怀中。
一个悠长悠长的酣吻,孟忠温柔地说:“今夜的月亮,好圆。”抱起水秀,走入林中。
冯大海不觉泪湿眼眶。他很矛盾,不知究竟该不该冲过去。他是个怕事的人,没事怕有事,有事怕揽事。
如果我不过去,自己的老婆便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别人乱来,即便装作没事人似的溜走,这内心的自责与啃噬又如何承受?
可如果我冲过去了,又会是什么结果呢?十之**会被孟二郎暴诛一顿,那可是个浑不论的主儿啊!并且从他夜着白衣来看,既自负,又明显带有挑衅的意味,来者不善哪!他既决定要做这种事,便一定是有了必得的信念,如果硬着头皮冲上去,那么绝对的凶多吉少,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冯大海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更令他心碎的事生了:从林子里,传出了水秀不加掩饰的娇呼!
那要命的声音一波响似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它挑战着陈旧的理念,呼唤着原始的兽性。这样的月圆之夜,这样的暗林幽境,一切都隐含着几分轻微的残酷,几分罪恶的快感,几分适宜,几分宽容,几分顺理成章,也蕴涵着几分诗意的怅然……
冯大海在自摸。他的耳边,回响着一曲抒情的交响乐,凄婉尖锐的小提琴,深沉粗重的大提琴,还有无数意念中的碎片产生的钢琴,单簧管,萨克斯,长号,甚至三角铁的声音,在它们中间,是女高音和男中音两位世界级歌唱家的倾情演绎……
是什么?湿润了我身旁的大石?是泪?还是汗?还是什么别的液体?也许,是老婆想起对丈夫的背叛时,偶尔滴落的泪水……
在林中,水秀真的在流泪,但那是疯狂的泪水,不顾一切的真正释然的泪水。
交响乐时而低沉舒缓,时而激越高亢,起伏又跌宕。
一片混沌中,冯大海率先把持不住,喷薄而出,那是内心的挣扎过后,一股自嘲的快感,认命的快感。
犹如人在熟睡时忽闻闹钟铃响,冯大海的混沌交响音乐会乍然出了不和谐音。几个人,一乘轿,悄然闯入这片艺术的氛围。
月光下,冯大海定了定神,看到一台四人小轿,从大道来到枣林边缘,轿旁紧随一人,身着蓝袍。
轿中之人显然是被林中两位歌唱家的雅韵所吸引,一声轻叱:“落轿……”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