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齐冷冷地扫过厅中的奴才们,安妃见状,清了清嗓子,扬起了下巴,倨傲道:“都给本宫出去吧。”
奴才们垂着脑袋匆匆退了出去,翠屏顺手掩上了门,路瑾齐看着安妃保养虽不错,眼角却仍有细纹的脸,冷笑道:“我与父皇确实是亲父子,可这宫中,父皇可不止我一个儿子,我却只有一个父皇。”
安妃猛地抬起眼看向他,慌乱地朝四周望去,眼见人确实都走了个干净,她才压低了嗓音道:“你什么意思?这话不要再说!”
路瑾齐摩挲着手指,顿了一顿,转移了话题,道:“谢家的婚事,是母妃为儿臣求来的吧,不然父皇怎么会想到儿臣。”
安妃心虚地垂下眼,解释道:“你父皇也说起此事,我只是提了那么一嘴。”
“哦,那可真要谢谢母妃了。”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安妃心下产生了怪异的感觉,但她对自家儿子向来纵容又
有些畏惧,也不敢细问,只是呆呆道:“这婚事不好么?”
路瑾齐转念想到楼二那个混蛋,眼神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他沉默了几秒,“好,自然是好的,谢家可以给我不少助力,等谢洪泉女儿嫁过来了,谢洪泉便跟儿臣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会不好。”
他冷淡地说着这些,仿佛此事与自己毫不相关一样,他同时也在说服自己,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安妃见他这副神情,呐呐张了张嘴,干巴巴道:“那便是好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眼看着到了晌午,安妃留着他用了午膳,叮嘱了几句才让翠屏送他出宫,无论翠屏怎么跟他搭话,路瑾齐都未开口说话,英俊的眉眼中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起来比平时高深莫测了许多。
翠屏怅然若失地看着路瑾齐出宫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大皇子和谢家的事,她并不奢求妃位,若能做个妾,甚至通房丫头,她也是愿意的。
她转身朝宫里走去,时不时回头看那化作墨点的身影,抿着唇,心中酸胀不已。
夜里,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路瑾齐侧身朝内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睁着,如墨的眼珠在黑夜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摒住了呼吸,身后慢慢贴上来了一具散发着热气的身体,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泥土和血腥味,他心中凉了一片,却没有转过身。
那双如铁钳的手臂从身后穿过来紧紧抱住他,不容拒绝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酸意骤然涌上他的鼻腔,他紧锁着眉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男人忽然隔着亵衣啃上了他的肩膀,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些鼻音,似乎久病刚好的样子,“殿下好狠的心,小人可是快没命了,殿下也不说怜惜一下小人。”
路瑾齐强忍着鼻腔的酸意,紧紧抿着唇,半晌也不说话,男人忽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罢了,我也该习惯殿下的冷心冷肺了。”
“殿下,我这么久没来,殿下可有想我么?”
“殿下,那个偷偷变卖你产业的狗东西,家里可是有不少侍卫呢,他们围着攻击我一个,殿下你也不心疼么?”
“我替你把他杀了。”
“这个过年礼物怎么样?”
路瑾齐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深深地呼吸着,沉默了片刻,眼眶已然红了一圈,他没发现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男人愣了一秒,“哦,为何?”
路瑾齐声音沉闷下来,“不久后我就要成婚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钳着他的铁臂却越收越紧,路瑾齐忽然脸上一片湿凉,他自己没发现的时候淌了满脸的泪。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狠狠抹了把脸,将泪蹭到了枕巾上,他缓了缓,继续道:“和谢家的次女,他们能帮助我,夺得皇位。”
楼尧猛然松开了他,声音平淡无波,“是么,那便恭喜殿下了。”
不消片刻,男人离去的脚步声响起,路瑾齐听见半晌没有了声响,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男人的脸离他不过咫尺,背着月光,他将男人脸上的神色看得并不分明。
楼尧透过月光想看清他的脸,他却别过了头,冷声道:“你怎么还不滚?”
楼尧低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放在床边,清冷的月光给男人蒙上一层冷冽的光晕,路瑾齐垂眼看着那账本,拿起来翻了两页,脸便渐渐黑了下去。
“这是我给殿下的过年礼物。”
楼尧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地,似乎和平常并无什么区别,只是他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让路瑾齐一颗心瞬间跌入了冰窖,蒙上厚厚一层霜雪,“我也谢过殿下送我的过年礼物。”
他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充斥着嘲讽的冷意,“只是小人并不太喜欢。”
楼尧也不等他回应,转身步入黑暗中,片刻便没了身影,路瑾齐攥紧了手中的账本,里面的巨额数字让他难以置信,但他更难接受的是男人这样轻忽的态度。
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账本捏出皱裂的声响,心中的石头压得他快喘不上气,他不敢相信,这段畸形强制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男人就这样放弃了他。
连一句逼问都不留,连一句挽回都不留,甚至连一句逼迫他的话都不留,就这样轻易放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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