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了解到了,她姓的任,就是叁座公馆里的西南方,靠向钓鱼台的那个任。她父母和江穆清交情甚好。任晚馥小时候在海外,不过还好,不在江猷沉小时候长待的加州。他们的大学就近了,只隔一座哈佛桥。
春节前夕,任晚馥的父母照例来拜访江穆清,只是这次,多出一位任晚馥。
王沛瑛告诉她,他们现在只是公开恋爱关系,等两年后江猷沉的事业稳定下来后订婚。
“他们会什么时候结婚合适呀?”她问。
“嗯······叁十岁差不多了。”
她想找个机会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
但有天看到了。
他一边抱起了还在小抱被里的小侄子,一边面容清朗地笑着。
江鸾在学校的高一刚结束,成绩起伏极大,好的时候拔尖,差的时候甚至会交白卷。心情好的时候多学点,多画点,抑郁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猷沉找来的心理医生从她嘴里,照样撬不出话。最多能发现她因为繁重的作业和竞赛焦虑。治疗难以展开,只能从自杀干预的角度来考虑。
但他发现江鸾待在自己身边时候,往往不太会有自毁的想法。偶尔,他也会带她去和任晚馥看看戏剧。
有次江猷沉和任晚馥就在离颐和园不远的御园吃饭,任晚馥听到江鸾也在家,就邀请她来。
不过江鸾心里还是知道一个度的。几天之后,他们去一个画展,江猷沉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来,江鸾调笑着拒绝,“嫂子比我懂好多画的,我不打搅你们约会啦。”
这话任晚馥听到了,觉得这小孩特别懂事。
江鸾本来觉得,能等到五年他们结婚,等任晚馥给他生个孩子。这点善良,她还是有的。
但她杀人的冲动是病理性的,一次次控制不住的冲动。极端躁动的杀戮欲望,抑郁和理智扯动,她并不打算活过成年。
再一次从墓石般冰冷的地板上被大力摇醒是,江鸾居然看到江猷沉俯在自己身边。
敞开的房门,王沛瑛捂住脸地哭泣。江鸾那双介于意识四散和嘲笑的眼睛对上他,眼型里装着无光的黑色。其实,横着以一种熟悉的刀法隔开自己手腕上层皮肤,也是这种形状,里面汪着一层殷红到黑,无法吸收光的血液。
江鸾的目光又冷淡地划过去,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在意任何事情。
江猷沉朝人喊了一声,林一鸣从短暂的呆愣里出来,马上递过包扎布。有些悲悯地看着她脖子上的刀伤,静脉在喷血。
江鸾头上的薄汗冷下来,在他给自己包扎的手腕里挣扎,扯动静脉,血直直地喷在他的脸上。
农夫与蛇的故事说,一只被冻僵的蛇在农夫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然后恩将仇报地咬死了农夫。
但如果那是一条生来等着自己冻死的蛇呢。
她看到江猷沉垂落下来的黑色短发,席卷着寒意一样。
正常人是要立业、成家、生子,无论是否看得清将来,都会有种潜在的乐观。谁有病,陪你整天玩赞颂荒谬,唾弃崇高的游戏。
又一次扭动脖颈时,血开始大量喷薄出来,江鸾想说话。
忽然,她看到江猷沉下意识去帮她压住伤口,伸过来的手有力,却失措一般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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