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把账本呈递了上去,县令草草翻了几眼,心中越来越烦闷,不由得暗暗瞪了师爷一眼,让挑柿子软的捏,没成想柿子没捏到,倒是抓到了一包钉子。
“账目确实不假。”
“大人,既城中布施之人不止一户,若是怀疑病源出在布施商户之中,两方人证证言不一,是否该一一把城中中毒之人挨着询问录下口供,询问其在中毒前除了受过布施,还采买吃过些什么东西,如此挨个记录在册,届时定然能找到病源的出处。”
钱县令闻言立即道:“如此之多的病人在城中各地,城外也不乏中毒者,这如何好挨着录口供。”
“这有何难,近日受病者饱受中毒之苦,原告方也说受病的大抵是穷苦之人,买药都是赊账用的钱。鉴于百姓苦处,乔家自愿采买治病的药物再度布施,到时候受病的百姓得闻消息定然会赶来取药,届时录一个口供发一个药,就算不能每一个百姓都录到口供,但是也可得绝大部分。”
几句话堵得钱县令哑口无言,就连一旁的状师秦可期也一脸惊羡赞赏,观众席的百姓顿时便齐声喝彩说好,得了病症者更是欣喜难抑。
方俞乘胜追击:“当下虽布施商户,甚至是卖过米的商户都有嫌疑,波及范围之广,但大人定然会一视同仁,要么把所有存在一丝嫌疑之人全部看押,要么便一个也不抓,待查明真相后直接抓住贼人。”
方俞不忘提醒钱无章此事会关乎他的政绩,道:“秋收了,也是到了向府城朝廷汇报的时候,大人事务繁多忙碌,定然也不会想案子迟迟没有结果而人心惶惶,到时候两头忙碌也是难腾出手。此下自会做出定夺,是吧大人?”
钱无章气的胡子发抖,却还得维持着威严之态。
按理确实也该将所有嫌疑之人捉拿扣押,但布施的全是城中大商户,为此事得伤了所有商人的心,往后的赋税征收恐怕也是不好做,如此一来便只有将乔信年先做无罪释放,可当堂被一个举子逼得如此,实在是有扫威严,就算是要放人那也不可能当堂就放。
“看来此案子事关重大且千头万绪,今日便先行退堂,待本官堂下再议做出处理。”
惊堂木一响,一声退堂阻断了所有人的话。
“这、这如何便退堂了?”
“不释放乔老爷,我们还能领取到药吗?”
众人议论纷纷,但在两行衙役敲杖声中堂内也听不见,方俞也不由得心中一冷,他没想到钱无章会这般不顾议论公然就要退堂。
然正当钱无章站起身要离场时,突然几声不大不小的巴掌声响起:“精彩,实乃精彩。本官听说城中出了大事今日开堂受理,听到此处意犹未尽,如何钱大人就要早早的退了堂去?本官瞧着这也还未到退堂的时辰啊。”
钱无章见着一身便衣走上堂的季淙镛,当即起了身的腿脚又扭了回去:“通、通判大人您如何过来了!”
“也不过是寻常的一桩案子,下官才将案子审理完毕,怎劳您尊驾。”钱无章惴惴不安,心也悬了起来:“何人这般不懂事扰大人清休。”
“寻常案子?完毕?”季淙镛直视着钱无章:“今下满城风云,恐怕没两日都快传到知府大人耳中了,你说是寻常案子?钱县令好大的心呐!今下一无处理犯人,二无给出对策,又未曾到下堂的时辰,钱县令是如何完毕的?”
当众被上级训斥,纵然是灰头土脸,钱无章也不敢多言。
“今城中出此恶劣之事,定要迅速查处源头,而非匆忙抓人定罪。钱县令,本官方才听被告方的状师提出的方法颇有些道理,你作何不采用?”
钱无章连忙赔笑:“如此好的法子,下官也是打算采用,时间急迫,这便想着快些退堂以后当即张贴告示。”
季通判未理会钱无章的应承之词,朗声道:“当今以律法治天下,审判者不因以人情为偏私,当看证据办案。若是用狭隘的目光以弱势一方看案,听信一面之词,那还要证据做什么!”
“通判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百姓今下受苦受难,下官身为父母官锥心刀搅一般,这才没了思路慌了阵脚。”
说着钱无章垂眉耷眼起来,颇有中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是真庸懦也好,假的也罢。本官现问你扣押的乔信年要作何处理?”
“这人证物证皆证乔信年暂无罪,当堂释放可好?”钱无章恭顺的拱手看着季淙镛:“若是眼下将所有商户都抓来,恐怕兴师动众了些,届时城中是更为动荡。”
季淙镛未答话,钱无章悻悻宣布:“人证物证皆指明乔信年投毒之事不足成立,今日便无罪释之,若是往后案件有新的进展事关乔信年,本官亦再抓人。”
听到当堂无罪释放,方俞松了口气,在观众席的乔家母子俩也高兴的握紧了彼此的手,乔母擦着微红的眼睛,这两日提心吊胆的绷着,除却求方俞出手相助哭了一场外,其余时辰都强撑着,眼下大难得逃,却是再也绷不住了。
“好,好,没事便好。”
退堂以后,方俞让乔鹤枝和乔母去接应乔信年,自己则守在衙门外头等着季淙镛出来,许是通判大人在堂下把钱无章狠狠的痛批了一番,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且还冷着一张脸。
“方俞你如何还未带你岳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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