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昔梦”远没有晚上的繁华,更多的是清静,大多数客人喜欢晚上来喝酒,就好像夜晚飞虫喜欢聚集灯火通明。对于我,无论夜晚还是白昼,空洞还是光芒,都是挤压的魄感,只要有一个地方让我觉得自己易溶于飘渺,就足够了。
一进门,我便瞧见蓓蓓随便坐在一个座位玩手机,这么闲的时间段,不会有人说她。不算很大的空间突然看起来非常偌大,只是环顾四周,不见似叶的踪影。
我问道:“四爷呢?“
蓓蓓这才从短视频的沉迷在惊醒,眨巴着眼确认是我,才缓缓说道:“老板在办公室睡午觉。“
我点点头,走向自己熟悉的座位,却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女人。Summer一只手提着冰镇西瓜汁,嘬着习惯,沐浴在下午一点半的阳光下,如同夹缝在细碎的时间里。
我坐到自己座位,“你很喜欢这里,我是说,这边的座位。“
Summer见到我下午过来,一点也不惊讶,语气自然的说:“可能这里是孤独、彷徨、迷离的交汇处吧,我的感觉告诉我的。”
我轻轻一笑,叫蓓蓓给我拿杯柠檬水,然后继续说道:“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因为我在这个座位时间仅短于开业、营业和似叶,不瞒你说,我屁股下的座垫都是我的形状。”
“哈哈,”Summer淡然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你座位旁边的那个座位也有个形状,它的时间可能没你长,也就一两个月吧。”
闻言,我微微一怔,蓓蓓把柠檬水端上桌,我急忙咕噜两口缓缓,然后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Summer戏谑般又像是看戏似的笑了,“我可不会告诉你,你来之前的半个小时,谁在我对面。”
“哈~哈~哈~哈~”我不和谐的大笑道:“你以为我在乎?”
Summer微微耸肩,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既然你当作不在乎,那么你就是不在乎,但是答案,你心里面的远比我告诉你的要更加真实、可信。”
我沉默不语,就像柠檬水中的冰块,痛饮后晃动数秒,很快又没了声。迄今为止,我旁边这个座位只有两个女人与我同坐,第一位现在是我的爱人,第二位杳无音讯。
我不想承认我心中其实有一个答案,但我还是默认的问道:“你和她最近还有联系?”
“她有时候下午会过来,我也是,所以在这里能见到面。她是个性格古怪的女孩子,对外人想来都是脾气暴戾,所以我把她当家人,当成我妹妹一样对待,现在我们关系真的跟姐妹似的。”
“是吗?”我继续一脸不在乎,撇撇嘴,说道:“多一个姐姐也好,她跟她自己家人就不佳,长久下去会压出病的。”
到这里我隐隐感觉心中有痛感,这种感觉起初不强烈,却跟植物刺边划过似的,留下很小一个口子,鲜血慢慢渗出,最后流到心底,才痛彻心扉。
我才不是嫉妒她有个同性朋友,就算是异性,我也管不着。令我痛苦的是,她为什么偏偏在下午而不是晚上,是不是刻意在躲着谁?
Summer这个老奸巨猾一眼看出我的心思,说道:“你先别着急,我听蓓蓓说,你晚上进来之前,都会趴在玻璃外观望一番,然后才进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在避讳某物。”
不远处看手机的蓓蓓被吓一跳,撇过眼,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只是随口说说……”嘟着嘴,看向墙角的垃圾筒。
我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举起手中的柠檬水和Summer的西瓜汁碰个杯,风轻云淡的说:“既然你和她是好朋友,那么你千万别跟她塑料姐妹情,她经不起了。”
Summer玩味的对我一笑,吸一口西瓜汁,“你放心,支离破碎的两块玻璃,谁也撞不碎谁。不过,我很好奇你这块锤子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放下手中的柠檬水,迅速的掏出烟盒、一次性防风打火机,一套流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两秒,一腾烟雾已经在我眼前升起。
我吸了一口,说道:“你该考虑的,是你那块锤子有没有发现碎成渣渣的你。”
Summer一听,刹那间,花容失色。意识到自己错愕的瞬间又立刻摆正姿态,微微抿着嘴,深邃明亮的两颗眼珠子像眼保健操似的上下左右转了转,一本正经回答道:“他能看到,自然会看到,他看不到,自然看不到。他来不来,是他的决定。我见不见他,我没想好。”
我得意且带着嘲味的说:“你还蛮诚实,至少你没说你不在乎。”
白皙的小脸暗藏绯色,Summer有些气呼呼的怼道:“好一招移花接木,打的我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昔梦”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我回头一看,走进来的是杜璨!
他一眼就发现了我,一脸“逮到你了”的表情,摇晃食指,朝我走来。
我白眼道:“你过来干撒?不对,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杜璨打开手机展示他的导航,“一搜就知道,你以前常跟我提起这里,正好这次升学宴离这近,我就过来看看了。嫂子和咱妈去逛街了,你一个人无所事事,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背着我来好地方。”
Summer上下打量着杜璨,对我说道:“这是你弟弟?”
杜璨发现我对面坐着个美女,眼神迅速变的邪恶,一脸坏笑道:“哦!看来我的好哥哥有很多小秘密,中午还带着嫂子见家长呢,现在又偷偷溜出来私会另一个美女。怪不得你让钟茗陪老妈逛街,原来是调虎离山。”
一时间,我有种想撕了杜璨这小子的冲动,但我若是动怒不就代表我心虚了吗?我跟Summer是清清白白的,没有理由为此慌乱。Summer的想法跟我是一致的,她仅当此是一句玩笑话(本来就是),笑呵呵的说我弟弟真调皮。
我还能说啥呢,今天是杜璨的升学宴,就跟范进一样,天上的文曲星打不得。那我就以德报怨,反正是一家人。
我对蓓蓓喊道:“老蓓,再来一瓶饮料,随便给这小子来点什么,看你心情。”
蓓蓓懵逼的晃了晃小脑袋瓜子,不解的朝我们走来。随着蓓蓓靠近,杜璨的视线也逐渐转移到她身上。
有的时候,目光比化学药剂更有奇效。感冒药能治感冒,痔疮膏能治痔疮,但两对眼神的交汇,刹那间能生出情窦初开,亦或者芳心暗许。不知道这样形容身子僵住、目不转睛的杜璨是否合适,但是他的目光如被磁铁吸附一般,就仿佛蓓蓓是磁极,随平移而晃动的身姿宣判杜璨是磁性物质,粒子与流体的相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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