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江雯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转身和席之空说话,“小空,你家那房子水费是你自己交,还是别人来抄表?还有那个电费啊——哎呀,你看,就说你还是个孩子,这些东西你都顾不上,还是跟我们住一起方便,那房子先放着吧,你找时间去把东西都搬了,我请人去把卫生全都打扫一遍,暂时就不住人了。”
席之空正在看江宴打俄罗斯方块,光听见个把东西搬了跟他们住一起,条件反射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雯看席之空答应得这么干脆,美滋滋地转回去在座位上坐好,把椅子放躺了些。
连光济将她额前碎发往而后撩了撩,宠溺道:“你看你,高兴那样儿。”他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又说:“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能有这么几个孩子。”
江雯一把拍开他往自己小腹探过来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赶紧开车出发。
到顾意书的老家,四十分钟高速后从乡镇下站,再有个四十分钟就到了。正因为离市区不远,度假村的老板才大着胆子往里面投了十好几个亿,后续还有项目资金往里面注入。
连光济把车停在顾家老宅的院子里,抬头打量着这栋两层小洋房。
八年前翻新的房子,现在看还精神着,只是里面早就不住人了。
二楼的窗户应该是被调皮的小孩儿用弹弓打烂了,破了好大一块。墙面有点脏,前几天下了几场雨,刮了挺大的风,房子旁边的牛棚几乎被推倒。
一位老者牵着牛从门前路过,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四个衣着不凡的人,走到院角了终于停下来回过头用方言问:“那孩子,是不是顾家外孙喂?”
席之空一下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走了两步走到老者面前,礼貌地回应:“爷爷我是顾家的孩子,您认识我吗?”
他太久没回来了,能有个同村老人认识他,他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亲切。
“哎哟我是你顾舅公啊!”老者把手里的绳子随手拴在牛棚的柱子上,脸上满是皱纹,笑得一脸亲切,“你顾小狗表舅!记得吗?”
顾…顾小狗…
席之空仔细想了想,感觉印象中有这么个人,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长什么样——关键是他这名字实在是太令人难忘了。
农村起贱名好养活,这传统还真是经久不衰。
顾舅公抬起手大概是想捏捏席之空的脸,他看着席之空干干净净的模样,又尴尬地把手放下去背在了身后。
席之空没想起顾小狗表舅,但是对这个舅公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按理说江宴应该也认识这个顾舅公。
那年冬天非常冷,元宵节了这乡下还凝冻着。江宴和席之空都是城里长大的,没见过村里那样大的池塘,一眼望过去池子面上还结着一层冰,莹莹泛着光,俩小屁孩儿撒丫子就往冰面上跑。
可再是什么冰,这正月里来了都没有寒冬腊月那会儿冻得结实。
第一回俩人还没靠近池塘,就被顾意书提溜回了家,没多会儿趁着大人们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他俩一前一后悄悄地就从家里跑出去了。
他们先是跑到村头去溜达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玩儿的,还是蹦蹦跶跶去池塘边了。
江宴看到冰面上有一群小孩儿,把一脚踏上去的席之空又叫了回来,说:“还是不过去了吧,你看那边好多人,万一这个冰面塌下去了怎么办!”
席之空的性子其实要比江宴野一些,他反手把江宴的手腕抓住,不由分说就往冰面拖。
脚下滑,江宴站不稳,重复着跌倒又站起来的动作,席之空干脆拎着他的裤脚往前走。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找到乐趣,江宴虽然没办法站起来稳妥地走两步,可他坐在冰面上被席之空拉着跑了几圈,屁股都湿了,还是乐得哈哈大笑。
席之空就这样拉着江宴不知疲倦的在冰面上玩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也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要下雨,反正江宴感觉他们应该回家了。他屁股底下咔一声,两人还以为是远处的枯枝落在冰面上,丝毫没有在意,席之空站起来又拉着他走。
跑了这么一会儿,席之空累了,他走两步停下来坐会儿,江宴试着站起来,抓着他的手往前慢慢蹭,还回头问他:“你饿了没?”
“有一点,大家都回家了,我们也回去吧。”
“好。”江宴点点头,把他拉了起来。
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走在冰面上,他们已经跑到了池塘对面,坝坎太高爬不上去,只能又原路返回回到刚刚下来的岸边。
一路走到离岸边还有个十来米的地方,路边一个老人家扔了手里的锄头就从路沿上跑了下来,嘴里喊着:“娃儿!不要动!不要动啊!”
其实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席之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会儿那老人一喊,他害怕得一屁股坐在冰面上,脆弱的冰面咔嚓一声裂开,他半个身子立刻跌入水中。
江宴反应极快,反身趴在冰面上伸手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老人就是顾舅公,他认出了冰面上趴着的小孩儿就是今天下午才跟着侄女儿来的,让岸上几个小孩儿赶紧去顾老大家报信,自己随手捡了个树枝试探着也踩上了冰面。
江宴在电视上看过冰面救援,这会儿趴在冰面上拉着席之空不松手,可也一动不敢动。席之空一手扒拉在冰面上,一手被江宴抓着,胸以下已经完全没入寒冷刺骨的水里,他撇撇嘴两颗金豆子从眼眶里滚出来,哭着说:“阿宴哥哥,小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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