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不多得了,”陈潮踢了踢椅子腿儿,“你有点棍儿的样子。”
“我不跟他一起看,你让他走吧。”丁文滔一边插电源线一边说。
苗嘉颜靠在墙边,抿了抿唇。
“这心里怎么还没数了呢?”陈潮笑出了声,看了眼苗嘉颜,说,“过来坐这儿。”
苗嘉颜听话地走过来,丁文滔瞥了他俩一眼,气哼哼地使了个动静。
陈潮跟苗嘉颜说:“别搭理他。”
“本来人也不搭理我啊,”丁文滔酸溜溜地说了句,“不认识我。”
“这是棍儿哥,以后见面打招呼。”陈潮说,“你不主动打招呼棍儿哥没面子。”
苗嘉颜学得倒快,看着丁文滔张口就来:“棍儿哥。”
“滚滚滚,都滚,”丁文滔知道陈潮是故意寒碜他,一挥胳膊,“那么烦人呢。”
这样挤在一起看恐怖片,时间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只是那时候苗嘉颜总是让陈潮靠着,现在苗嘉颜一个人坐在床的最边上,离他们都远远的。
陈潮中途看了他几次,苗嘉颜都没看他。丁文滔吓得缩在陈潮旁边,一到紧张情景就把眼睛往陈潮身上埋。
苗嘉颜小声打了个哈欠,之后睁大着眼,强打着精神。
“困了?”陈潮问。
苗嘉颜回答:“还行。”
“困了你就睡。”陈潮扔了个枕头过去。
“没困。”苗嘉颜说。
后来苗嘉颜抱着陈潮的枕头,坐着睡着了。脸贴在枕头上睡得很实,一副没防备的样儿。
陈潮和丁文滔看完了恐怖片又放了个喜剧电影,他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不知道了,吵闹闹
的喜剧自己放到完,一切就都静了下去,只剩下了苗嘉颜和陈潮平稳的呼吸,以及丁文滔的呼噜声。
陈潮的小床装三个高中生属实是难为床了。
冬天天亮得晚,过年了各家的大公鸡全被杀了吃肉了,早上也没有鸡叫。
天光大亮时已经八点多了,楼下倒是早热闹了起来,陈爷爷陈奶奶早饭都吃完了,小叔和小弟也起来了。
苗嘉颜因为昨晚最先睡的,而且还靠着墙,他占的地方最大,贴墙侧躺着,大半身体都在床上。陈潮个子高,又睡得稀里糊涂的,膝盖以下还是垂在地上的姿势,头挨着苗嘉颜的肩膀。丁文滔最惨,一个小床被苗嘉颜竖着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被陈潮斜着占了三分之二,只给这个胖子留了小床九分之二的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艰难地蜷缩着。
苗嘉颜最先醒的,是被冻醒的,半条腿冻得冰凉。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过来垫在身后了,隔着墙还不至于太冰,可惜被子只盖了他半身,不然应该还能睡一会儿。苗嘉颜想坐起来,一动身却没能起来——他的头发被压住了。
之前刚睁眼还不清醒,这会儿苗嘉颜看着眼前陈潮的头发,才意识到他们离得实在过于近了。
陈潮可能睡冷了,头挨着苗嘉颜,枕在他胳膊和前胸的空里。苗嘉颜穿的本来就是绒睡衣,这么挨着特别热乎。苗嘉颜看着陈潮,又抬头看看丁文滔,他俩睡得晚,这会儿都还没醒。
大年初一,一年的新开端。
苗嘉颜的后背和腿都冻得冰凉,可还是没起来,也没换姿势。
他又重新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着。脑子里并没有多复杂的念头,只是觉得这一刻很难得,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周身都很冷,只有心口的那片位置被陈潮均匀平稳的呼吸晕染得暖洋洋的。
这如同回忆般的短暂的重逢和亲近,像是时间送给质朴真诚的孩子一份温柔的礼物。
外面有人家在放春节的鞭炮,初一迎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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