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突然大叫起来,一伸手掀开自己的斗笠,露出勾画草率的脸,使劲抓住自己沾了油漆的胡子。
小哥在旁边吓坏了,又不敢插手,唯一能做的是关上大门——别让人家议论蛮荒书馆里头净招疯子。
慧真习以为常地听他发羊癫疯,等电话那头的奇怪声音平静下来后,他说:“你没什么能做的,可以她念一卷经。”
“我在尘世修……修行不论道。”明灯抓耳挠腮地说。
慧真听不明白这些话,想当年他们二人相约出家,连法号都想好了,一个清晨,明灯带着他的行李和钱,和一部翻盖手机消失了。过了一年多,他说自己跑去了东北,慧真那时已经剃度,他说:“施主,请你多保重。”
明灯说他也在修行,他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风光和生机,他的生命是属于这里的,萧红、萧军、端木蕻良在这一刻对他灵魂附体,他继承了他们的精神。
精神不知道,慧真觉得他继承了他们的神经倒是真的。
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确定明灯不会回来后,他给他寄了三罐自己做的辣椒,这是他以为的最后一次做俗家食物,谁也不会想到08年还要再做一次。
明灯从此长居东北。
他写了很多诗,有关于漠河的极光,古老的传说,龙兴之地和临近的五国城。他记录这片土地的耻辱与光荣,妄想与梦想。可是,他最喜欢的不是这些,是这些每天嚷嚷着鸡零狗碎、爷们娘们、儿女亲家的人民。
“很多时候人们会注意主题,作者不能,你要感受你自己。”他曾对自己唯一的“学徒”,杜雨晴小友说。
如果说实话,杜雨晴不算好的创作者,尽管她的热情充沛,但动机不纯——她太想写故事,诗意的浪漫的故事,写复杂的人性,时代趋势,和看似“真实”的微观叙事。
她写受歧视的女性,不美满的家庭和沉重的学业,被压垮的孤僻的孩子,她为这些而流泪。
“这是你吗?”明灯皱着眉头问。
杜雨晴不高兴了,她说:“这是我们。”
“你们是谁?”明灯笑了,“人类?碳基生物?四足裸猿?”
杜雨晴很反感他的问法,她说:“你是男人,又是成年人,当然不懂我们的困境。”
“你懂?”明灯反问她。
“你成绩很好啊,尤其是文科,你不存在「女生学不好理科」的选择困难;你虽然父亲有残疾,但父母关系还好也都爱你,不存在「整天吵架的」不美满的家庭;你们学校是重点,老师都素质高,不存在辱骂殴打学生的现象,他们都喜欢你……你孤僻吗?我感觉你人缘不错。”
明灯就是这样的人,唯一从四川带来的性格就是直爽泼辣,他不在乎难不难听,能起作用就是好话。
“……就算你说的都对,难道我要用文字炫耀?”杜雨晴说,“那样好欠。”
明灯不回答,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一个很搞笑的假大空问题。“你幸福吗?”
杜雨晴沉默。
“我挺幸福的,如你所说,我的生活没什么问题……”
“你说你在看心理医生。”明灯说,“你说你曾经想自杀。”hr
()
span传送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