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入门的吧,我跟你说啊,他们静虚一脉啊……”
大师伯叛逃出纯阳宫的事情,其实师父和师祖压了很久,因为大家都认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惜等我亲自见过大师伯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已成定局。那年我下山时,江湖上还并没有大师伯叛逃的传闻,可等我准备着从扬州回纯阳时,大师伯叛出纯阳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而且越传越不堪。这些不堪中,若说其中没有朝廷推波助澜,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但我没想到的是,纯阳宫内也逐渐流入了这些消息,静虚一脉的名声也越来越不好,所谓三人成虎,莫过如此。
新入门的纯阳弟子们不认识我,却是认识素天白的,小白年纪比我大,平时也负责教导这些弟子们,于是我让小白给那些乱嚼口舌的弟子多布置了点抄写经书的作业,可惜的是,小白和洛风交情不深,对于对方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这么问来问去,却没问到多少关于洛风的事情,我索性跃到莲花峰峰顶,对着九老洞方向吹了声口哨,没多久,狼王便带着一群霜狼从九老洞里扑了出来。
我揉了揉狼王的毛,轻声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狼王仰天一声长啸,啸声在华山群峰间此起彼伏,霜狼们很快都跑得没影,过了一会儿,从邻近的坐忘峰传来了几声狼啸。
听这声音,似乎是有霜狼发现了什么,狼王一把叼住我的后衣领,把我甩到它背上,快速的朝坐忘峰跑去,几个起落间,它便放慢了速度,开始东嗅嗅西嗅嗅,等绕过一座破桥时,它终于停了下来。
我从狼王背上翻下来的时候,一抬头便瞧见了洛风正背对着我教静虚弟子们练剑,前排那两个正是他的师妹萧孟和师弟张钧,他们在看见我来时,齐齐停下了动作,洛风非常有耐心的转过身来:“师弟,师妹,不可如此……小庄?!你怎么来了?”
“哎~洛风师兄可是大忙人,连师弟出关了都不知道,真是让师弟我好生伤心啊。”我故意装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洛风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表情由满是歉意变成了十分无奈:“你呀~”
看着洛风仍旧是那副温温软软好好先生的模样,再一回想远渡东瀛的大师伯,我忽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时间一直在悄悄的流逝,我们总会感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可是我眼前的这个人,多年如一日般坚定着自己的信仰,照顾着所有的师弟师妹,不抛弃不放弃,直至为此耗尽自己的一切,最终却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这样的命运,是我所绝对无法容忍的,我也无法开口告诉洛风,因为他压根不会相信。洛风看似没脾气,内里却带着近乎天真的固执,一旦认定什么,死也不会回头。其实这也是我纯阳宫门人的通病,大师伯也好,师父也好,乃至于我,都是这种人。因此,如果我想要改变洛风的命局,那就要从一点一滴开始插手,命运的轨迹只要开始偏离,就会走出不同的结局。
也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洛风让那些静虚弟子们自己练习剑法去了,带着我走到山谷另一边。似乎是瞅着周围没人,洛风张了张口,难得带了一丝忧愁:“小庄,其实……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什么事,师兄你有话直说吧。”
“三年前,师父……之后,你追下山,将近两个月之后才回来……你,”洛风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横下心问道,“你究竟有没有看到师父,他说了什么吗?”
“我……的确见到了。”我看着洛风满怀希冀的面庞,完全无法开口把大师伯的话复述出来,“师兄,我不想骗你,也不会骗你,大师伯他一定会回来,不过不是现在。再给我一点时间,那时朝廷也不会再追究了,大师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洛风的眼睛一瞬间就黯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又抬起脸,非常认真的对我应了句:“一定会的!”
自打那次和洛风会面之后,我只要一有空,便来和他一起练剑,顺带教一教那些静虚弟子。其实按道理,我这样的玉虚首席弟子,是要每天在太极广场教新入门的纯阳弟子,忙门派事务忙的没个人影的,鉴于有素天白在,我就非常愉悦的让小白白代劳了。我每天要注意的也就是避开上官博玉和于睿,前者是个自带不定时炸弹的伪软咩真熊孩子,后者是真的软萌,奈何我完全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她脆弱的一碰就碎,只能主动点离得远些。
就这么在纯阳宫内折腾了大半年,有一天,师祖忽然让我去论剑台和他谈话。我去的早,论剑台上并没有人,我只能对着石壁上的刻痕发呆,恍惚间有磅礴剑气自身后袭来,我下意识拔剑还击,在看清来人时停住了动作:“师祖?!”
师祖根本没带剑,用的只是一柄快秃掉的拂尘,他对着我点了点头,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小庄,你觉得,剑术的本质是什么?”
我开口就想回答“守护”,但是脑海里一瞬间却划过之前所听过的另一个答案,这两个答案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给人的感觉却迥然不同,我最终摇了摇头:“弟子仿佛知道……却又不甚明了。”
师祖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怀念:“当年云流和忘生先后入门,老道均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你无论相貌、性格,乃至于天赋,具与云流更为相似,给老朽的回答,却和忘生一模一样。”
其实师祖的话一点也没错,因为多年之后由于某些原因,我也干了和大师伯一样“弑师叛门”的事情,甚至差点为此赔上了性命。不过这个时候我以为师祖在怀念过去,只能挠了挠后脑勺:“那是自然的,我可是师父和大师伯联手教出来的呢~”
“倒也是。”师祖一甩拂尘,看向茫茫天际,“小庄,你是我纯阳宫三代弟子中最好的一把剑。但,再好的剑,如果不经过打磨,也只会成为废铁。你且收拾行李,下山历练去吧,何时能告诉老道你自己的答案,何时便是真正出师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又收拾东西准备着滚下山了。所以说我最讨厌师父或师祖跟我来什么交心会谈,因为这之后我不是被踢去闭关就是踢下山,反正各种倒霉。大约是之前得到师祖的透漏,师父对于我下山历练之事颇为淡定。我干脆利落的跟师父告别后,又向洛风辞行,结果洛风弄得比我师父还紧张,理了一大包东西嘱咐我带着,我不收他还生气。
没办烦,我只好弄了个大葫芦,把东西全塞里面背着,洛风这才满意的放我离开。等洛风终于走远了,我立刻去找了太极广场的素天白:“小白师弟,有件事恐怕要麻烦你。”
“但凭师兄吩咐。”
“是这样的,以后每个月发给我的所有东西,不用替我存着了,你全都给洛风师兄吧。”
“可是,师兄不就——”
“我看起来像是没钱花的人吗?”我拍了拍素天白的肩膀,“记住,悄悄补进去,别让洛风师兄,还有其他人发觉。”
“……是,师兄也要早点回来。”
“放心吧~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虽说是历练,到底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我下了山之后原本准备去藏剑山庄切磋剑术,等到了扬州,却又鬼使神差的去了最后见到大师伯的破庙。破庙比起三年多前更加残破了,墙壁和屋檐早已爬满了青苔,庙内正中央神台上供奉的神像已成了碎石,散的到处都是,再加上今天又是阴天,莫名的有些鬼气森森,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从角落里闪出来,只能将腰侧的桃木剑取了出来。
结果事实证明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背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内,声音里也有着一丝哀怨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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