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李秀回过神,脸上迅速换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摸了摸鼻子,难为情地开口道:“本不欲再麻烦府中仆妇,想自己回议事堂,但走到一岔路口,走错了方向。”
林金坤再如何憨厚耿直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嗤笑出声,睨了他一眼,开口道:“李郎将的方向感,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他说起嘲讽的话,也带了几分憨气。旁边诸将停下了刚刚的议事,全都偏过头缠着他俩看过去。本来个个都严肃得很,连李秀走迷了路这事,他们都没太关心。但一听林金坤这带着憨气的两句,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俱都是雄伟男儿,笑起来,全都胸膛震动,笑声爽朗。林金坤不疑有他,自以为诸将在笑李秀,虽不知有何可笑的,但也跟着干干地笑了几声。李秀眼皮微跳,只上前几步,将手中城防图双手递送给萧誉。萧誉看他一眼,接过了城防图。自前次发生蜀地偷袭之事,封丘邑的城防便随时变更。经过几轮测试,更是在薄弱环节加强了兵力。诸将见王爷展开了最新的城防图,立刻都敛了神色,神色严肃地重新围了上去。议事堂内,诸将各抒己见,唯独李秀神思不属,时而走神。尽管努力控制了,但他却忍不住的,总是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以及从那道缝隙中,隐隐的,扑面而来的香气。王妃鬓发湿乱,香肩半露,欲语还休。李秀只觉自己心跳,一时半会儿的都慢不下来。只眼神木木的,随着大家一起落在那城防图上。议事堂,诸将议事,直到天黑才散去。散去时,诸将饥肠辘辘。若是在营地,萧誉定与他们同吃同饮,以示犒劳。可如今,刚刚一闲下来,他脑中就想起晨起时的阿蛮。他来议事堂之时,她还在熟睡,只这么一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后院见她了。他起身,在诸将极为期待的眼神中,轻咳一声,手一挥,沉声道:“今日诸位辛苦,且去金玉楼吃酒。”
他说着,看向一旁李秀,吩咐道:“李郎将与林郎将同去。”
他放话了,给他们短暂地放一晚上休沐。诸将虽没有听到王爷留自己在郡守府吃晚饭,但得到这么一句话,当下也是喜形于色,纷纷告辞,相携着朝外走去。李秀走至最后,明显藏了心事。林金坤与他职级相同,两人虽平时拌嘴,但关系尚算不错,瞧见他这般,不由得也落在后边,一把勾住他脖子,凑上前仔细打量他,嘀咕道:“从刚刚就觉得你神色不对,好你个李秀,怕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李秀脊背一瞬间挺直,脸上表情冷硬下来,偏过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我有事瞒着你?”
他不敢再在外露出丝毫情绪,生怕被人发现他刚刚跑去浴房偷看王妃,一旦被发现此等行为,他万死难辞其咎,但最痛心的是,王妃也会因此而被牵连。她如此无辜。他压下心头一阵狂跳,在林金坤开口前,忍不住继续声音冷硬道:“林郎将是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他神色坦荡。但他越发这样,林金坤反而没兴趣了,极为不耐烦道:“我还当有什么,故弄玄虚。”
他说完,扭头就大步走了。李秀走出前院,快到门口时,到底忍不住,回过头往后院里看了一眼,很快,他眸色发暗。封丘邑灯火渐次亮起。郡守府各处灯笼也一排排亮了起来。因着白日里,竹香提到了红枣糕,阿蛮便一时馋得很,缠着竹香,非让她去做。觉得厨房的人,做不出在吴越时,小时候那个味。竹香哪里经得住她痴缠,疼她还来不及,很快就跑去厨房了。阿蛮本是在卧房找了本《鬼谷子》看,但未看几页,就有些坐不住,稍一犹豫,将书往案几上一放,出了卧房,让仆妇带路,去厨房了。她要去看着竹香做。厨房的人对王妃身边侍女竹香经常来做小吃,已经司空见惯。但今日里,却未料到,竹香姑娘不过刚刚过来,很快王妃就也跟过来了。一时间,厨房内几乎人仰马翻。数十个仆妇手忙脚乱,纷纷起身施礼。刚刚竹香做红枣糕时,她们就都停下了手里动作,统统围过去学艺。知道竹香姑娘这里做什么,就是王妃爱吃什么,自然少不得要长心眼,将这些贵人们的爱好记在眼里,更记在心上。此时,王妃却忽然来了。阿蛮见他们施礼,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又走上前几步,去看竹香。竹香见小郡主竟亲自进来了,不由得停下动作,眉心都蹙起来了,板着脸道:“厨房油烟味太重,郡主怎的进来了,婢子快些做,很快就好了。”
阿蛮看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思,但并没有动,走到她身侧,探着身子看她和面,又有些好奇地问道:“红枣呢?只和面,就能做出红枣味?”
厨房内,十多名仆妇没敢动,听到王妃如此发问,想要回答,也不敢,生怕僭越,惹了王妃不快。竹香见小郡主赖在这不走,只好嘟着个嘴加快了速度,一边给她解释。萧誉打发走诸将,出了议事堂,扭头就往后院卧房里去。但又见卧房内漆黑一片,一时间,脚步停下,视线冷冷地看向了门口值守的仆妇。仆妇被王爷看得胆战心惊,跪于地上,声音发颤道:“王妃去了厨房。”
萧誉神色稍微缓了过来,但很快,眉头又蹙起来了,忍不住冷声问道:“她去厨房作甚?”
仆妇怎会知阿蛮心中所想,眼眸低垂,瑟瑟发抖,含糊回答道:“婢子听得一句,要做什么点心。”
她话未说全。萧誉本转身,迈步就要往厨房去,但走出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仆妇,一字一字问道:“她去厨房,亲自做点心?”
仆妇头皮都有些发麻了,谨慎道:“是去做点心。”
萧誉要往厨房去的脚步,立马收住了。他脸色正经,踟蹰半晌,扭头又朝议事堂走去,走前吩咐仆妇:“不必说我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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