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只知道眼前和脑后一圈儿的嘈杂,有无数声音在骂。
“胆小如鼠。”
“不,这叫丧尽天良。”
“不,这叫道德败坏。”
“不,这叫……。”
另一个嗓音把他叫醒:“喂,你着魔了不成?”赵淳一看,脸红的就更厉害,心也更发虚。黑加福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好几个,有萧镇、有乖宝舅母、有袁征。
说话的,正是萧镇。
赵淳干巴巴地回:“我,想心事,”觉得这是个好解释,强行打个哈哈:“啊哈,我想事儿呢,你们出来有事吗?”
正要说没事请回船舱吧,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说他不入流招数的萧镇,萧镇大刺刺道:“你能有什么事儿要想,至多不过是担心祖父骂。”
赵淳觉得身上血淋淋,最后一层用来遮羞的皮,让萧镇这句话剥走。
他不能服输啊,硬着头皮抗衡:“才不是,我是诚心求亲,为什么要怕……。”
四下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用诡异的小眼神儿望着他。赵淳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能呻吟出来。
他说的都是什么,除去祖父是诚心提亲,他几时诚心过。他刚刚不是才陪过不是?
把他的难过看在眼里,萧镇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说这个人没品行吧,样样往不入流里走,你们还不信,现在可以信我了吧?哈哈,他居然说诚心。”
长长的吐一回舌头:“丢死人了,丢人的来求亲事,这就是长女干的好事情。”
转身对船舱就跑,还一边喊着袁国夫人:“曾祖母,这个丢人的又骗人了,你要好好管管长女,尽招不入流的……”
一双手臂过来抱起萧镇身子,阻拦他不能回船舱。分一只手盖住萧镇嘴巴。赵淳低声恳求的话,也到萧镇耳边:“好镇哥,你少说一句吧。”
萧镇把他的手推开,叉起腰身:“我为什么要少说,”下巴对着天上一抬:“别又哄我们,说你有诚心,怎么可能呢?长女从来只招来丢人的人。”
黑加福今天晚上很“闺秀”,继续一旁安静的站着。当然,她决计不会是伤心。而是怕自己一回话,萧镇和赵淳就没的吵,是个看热闹的心。
安书兰笑眯眯反驳:“镇哥,不要这样说姐姐。”
萧镇说的正顺嘴,又难得长女没回话,怎么肯不说,拍着胸脯笑道:“乖宝舅母,你应该向着镇哥一个晚上,今天晚上不要理会长女,”
手再一指赵淳:“有这个丢人的在一天,长女丢尽颜面,咱们都和长女绝交吧。”
安书兰认真的打量赵淳,总是说公道话:“赵小爷也不丢人,就算赵小爷丢人,也与静姝无关。咱们为什么要和静姝绝交,我第一个不答应。”
黑加福咧咧嘴儿。
袁征举手:“我第二个不答应,我不和大姐绝交。”
黑加福咧咧嘴儿。
说话声里,赵淳彻底的冷静下来。不管他是什么心情,他可以向黑加福赔礼,却不愿输给一口一个“不入流”的萧镇。
他挺直身子:“镇哥,你们过来就是消遣我的吗?那请听我说实话。亲事由长辈之命,媒妁之言。我求亲是不合规矩了些,但祖父提亲出自深思。所以,我的诚心或者不诚心,不由你判定。”
萧镇得瑟的笑了:“我哪有功夫消遣你?如果太闲了,我左手数右手也不会理你。但你碍我的眼,我不得不来。”
“请说。”赵淳拿出大人对孩子的沉稳,哪怕他只算大孩子少年。并且在心里告诫自己,同镇哥生气不划算,他和他的祖父一样,是个难缠的家伙。
萧镇轻描淡写:“自从上船你就心事重重,可见你不入流的地方颇多,只顾自己,全然不想想我大舅舅好心请你去做客,陈留郡王祖父还打算带你去京里,你应该有个客人的模样吧?我曾祖母以为大舅舅慢待你,每天都要问呢。”
孩子们对于长辈们,方便的称呼就是清一色的祖父,或者曾祖母。外曾祖母和外太姑父这话,叫的比较少。
在萧镇的话里,赵淳如遭雷击。喃喃道:“是吗?我有这般失礼……”
这可不是他啊。
早早跟随祖父,不怕苦,不怕累,堪称家里的骄傲,这个才是他。
这一刻,赵淳无地自容。
他不是骄横少年,不然怎么会把赔礼放在心底久久解不开。尴尬中,对着萧镇行礼,结结巴巴:“多谢……你告诉我……”
萧镇才是真正的骄横小少年,小手一挥:“你不用放在心上,横竖你是个丢人的。”
赵淳哭笑不得,有在别人认错的时候说这句的吗?但不是头一天和梁山王府打交道,如果不想动嘴动拳脚的话,装听不见是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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