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在洛珩的手里叮当作响,碰撞出一片清脆。而唐言章只被这铺天盖地颓靡又病态的生活环境震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她哑声,“洛珩……”
你明明有着那么优越的条件,明明曾经是那么骄傲的孩子。
洛珩充耳不闻,只继续捡着地下的酒瓶,夹在腋下,收拾了好几个后又将它们一并放进袋子里。
唐言章走上去扣住她的手,眼尾下垂,鼻尖因触动而变得有些泛红。
“你过得不好…是吗?”
洛珩的动作一顿,摇摇头。
“还可以,生活能自理,收入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能过下去。”她没有挣脱唐言章的手,只将视线往一侧落,“那边是我的画室,要去看看吗?”
“……好。”
洛珩推开唯一一间房,里头是一张一米五的床榻,被褥柔软整洁。画架搁在一旁,水桶里的水略显浑浊,几支画笔扔在里面,四周是些许水痕。
房间里倒是没有外头那么触目惊心,可唐言章依旧看出了妥协的生活意味。
“看完了。”洛珩轻笑,语气淡淡,“屋子小,一眼就能看完。比不上以前。”
唐言章颇为痛苦地闭起双眼。
“回去吧……我过得挺好的。”洛珩垂眸,“没记错的话,您还要上课。”
“我请假了。”唐言章骤然睁开眼,往前一步靠近洛珩,“…我请了长假。”
“这样啊。”她轻笑,“那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沪城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的,可以去走走。”
“……洛珩!”唐言章的神情近乎哀求,“我们聊聊好吗?不要这么急着…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这样。”
画室内的灯忽明忽灭,她的声音也随着变得破碎。
“是老师不对…小珩…倘若当初我再多信任一下你,如果我细心一点,再仔细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唐言章哽咽着抚摸上洛珩的侧脸,“对不起,是我陷在了过去,是我没有做好准备。明明说过要努力的,可总是下意识地去躲避,去害怕。也从来没想过我的挣扎有没有对你造成影响。”
洛珩垂下眼,无甚血色的唇微张。
“我好想你…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也有好多好多事想听你说…”唐言章睫毛翕动,晶莹的水珠悄悄挂在眼睑上,声音极轻,“可以吗?”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瘦削高挑的女人,试图从中窥探一丝曾熟悉的温柔。
“……都过去了。”洛珩抚上她的手背,稍稍施力拉开了触碰,眼睛微弯成一轮月,“都是过去的事了。”
“……”
唐言章当即咬紧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自责。您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真的。”洛珩侧过身,拉开卧室门,偏头看了看窗外。
雨幕沉沉,隔着叶影悄悄砸在了窗柩上,淅沥嘲哳间,将午后奏成了黄昏。
“我送您下楼。”她垂眸。
唐言章忽而挡在她身前,横在门与人之间,抬眼对上洛珩辩不出情绪的眼眸中。
“我已经让你这么讨厌了吗?”她的眼泪忽而簌簌落下,消瘦的身子微微弯折,却依旧倔强着没有移开视线,“你要和……你要和阮澄在一起吗?”
“我没有讨厌您,从来都没有。”洛珩有些痛苦地阖眸,喉骨上下涌动,半晌,她睁开眼,睫毛轻颤,原本平淡无波的音调有了些起伏的叹息。
“我也没有生气,没有难过,我从来都没有对您产生过任何负面情绪。我只是……觉得那都是往事了。”
唐言章的四肢末端一点点凉了下去。
“回去吧,唐言章。您想知道我的近况,我已经告诉您了,您想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洛珩声音极轻,却将唐言章震得浑身发疼。
“……工作重要,不是吗?”
她没有动,只依旧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高挑纤瘦的女人。
洛珩也没有催她,只不再同她对视,眸光隔着屋内潮气,虚虚落在唐言章身后某个物件上。
“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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