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后和皇后都病着,宫人们都轻手轻脚,生怕惹了哪位主儿的气。满蒙联姻的大事也敲定了,大臣们自知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再来他跟前议事吵架。今日御船上安静得有点可怕。
天公也不作美,阴云层层叠叠,遮得半点瞧不见太阳的影儿,没了日头,更是冻得刺骨。
正要准备晚饭的御厨郑二,搓了搓自己冻得发僵的双手,招呼小徒弟:“那仨小鱼缸先清了吧,皇上最近应该都不钓鱼了。”
他刚接了“进忠”公公的交代,以后给皇后娘娘不准再送鱼虾等腥味。
啧,幸好昨日的鱼是三公主钓上来的,要是他们自个儿送上的菜色,这会儿怕不是要首尾分家了!
小徒弟听说皇后吃完甪直鱼羹,就又吐又晕得厉害,也是吓得不行,不会真的是因为他们用的鱼不新鲜,把皇后吃病了吧?那仨小鱼缸可快清了吧!省得叫人挑理,讨一顿好打!
他心里慌得狠,那仨小鱼缸说是小,可也只是相对存着全船鱼虾用度的大缸而言,缸本身就壁厚底实,再加上里头存了水,可不轻省,他竟一个没拿住——摔了!
这一摔可不要紧,摔碎了后,没了缸底黑色遮掩,随水冲出来落在地面上的暗红色碎末才要紧!
小徒弟吓得一个屁墩儿,叫道:“师……师父!”
卫嬿婉带着张明,交代了郑二后,本都走出了一段,却听厨房有响动,赶紧回身去查看,就见郑二和小徒弟顾不得满地都是水,正慌忙扫地上碎渣往包袱里藏!
郑二见“进忠”公公去而复返,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胖乎乎的身子堵着过道,往“进忠”跟前凑,想挡住还在赶紧收拾地上残渣的小徒弟,“公公,您还有什么交代?小徒弟不经事,笨手笨脚的,砸坏了碗,我一定好好罚他,扣他月例银子补上!您——您别往里蹚了,再弄湿了鞋。”
“让开!”卫嬿婉厉声,郑二眼神飘忽,绝对有诈,见他不肯动,卫嬿婉干脆狠狠一脚把人踹开,一把薅起蹲在地上的小徒弟,那小子再怎么往怀里刨,地上还是留下了点点朱砂!“张明!快叫侍卫来!按住厨房所有人!”
“冤枉!进忠公公!小的冤枉啊!小的也不知是哪来的朱——朱——”郑二跪在地上直磕头!
音济图被张明拽着一路小跑过来,瞧着满地朱砂真是头都大了,船上不比深宫,更藏不住消息,皇后娘娘夜里急召太医,天一亮大家都知道了。他原本还心有侥幸,以为真是吃坏了肚子。现下看见朱砂……
后宫也太能斗了!
在宫里人多眼杂,好找替罪羊,互相倾轧下毒也就罢了,出来就一共这么几号人,真是什么深仇大恨,宁可暴露自己也要弄死富察皇后?
甲板上,皇上跟前的三个孩子可算是形态各异,大阿哥还算端坐,能写出个勉强工整的诗文,三阿哥跟个猴似的抓耳挠腮,半天点了个墨疙瘩,而和敬公主则心思都在她皇额娘身上,眼前再是山霭苍苍,也想不出半句华丽词藻。
唯一相似的是,三个孩子都在盼望着,快来个人找皇阿玛议事吧,就不用坐这儿强行课后加时了!
三阿哥永璋眼尖,离老远就瞧见乌泱泱来人了!皇上正低头作画,可永璋都恨不得要站起来了,动静大极了!他只能恨这孩子实在没学到自己半点文雅,无奈出声:“永璋,要有定力。”
“皇阿玛,您看!音济图大人来了!”永璋倒是很喜欢音济图,他久居宫中,音济图是他能见到最接近故事里大将军形象的人了。
皇上闻声,放下了笔,抬起头,璟瑟也悄悄抻着脖子瞧,发现“进忠”公公也神色不豫跟在其中,顿时揪着心,紧张起来。
“进忠”请过安,并简明扼要说明:“皇上,奴才去交代御厨郑二,皇后娘娘不宜吃鱼,今后不必再送之后,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厨房里头有东西砸碎的响动,赶紧回去一瞧,御厨郑二和他徒弟正在偷偷收拾碎裂的鱼缸,满地流的都是掺了朱砂的水。”
卫嬿婉话音刚落,音济图便将碎鱼缸瓷片和朱砂的证据摊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还未说话,璟瑟便跳了起来!
“儿臣便知道是有人毒害皇额娘!”璟瑟气上心头,感觉就是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燃烧了一般,燥热不安,“朱砂……又是朱砂!如懿……皇阿玛!肯定是如懿对皇额娘记恨在心!便恕儿臣不孝了!”
皇上刚要训斥璟瑟无端指责,便见她疯了一般蹿了出去!急得赶紧对着音济图狂吼:“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拦住她啊!”
璟瑟身量高挑,打小跑马练武都玩得溜儿,今日又穿的常服,没了宫装束缚,发起疯跑起来还真不是一般快!侍卫们勉强追上也不敢伸手去拉她,还得往前多跑些,想将她围住!可她跟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哪是几个侍卫堵得住的!
便见这祖宗抽了腰间的鞭子,一鞭子打在了娴贵妃的门上!
“如懿!你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你不是爱用朱砂吗!今日我就叫你用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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