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赶路,皇上就只能入了夜召臣子们议事。卫嬿婉一边在心里笑话纯贵妃实在是擅长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奉承夸人都夸不明白,一边在门口站岗等着诸位大臣前来。
待诸位大臣前来,她瞧见傅恒神色,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啧!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果然,卫嬿婉借着给皇上磨墨逗留了会儿工夫,便听傅恒谨慎开口:“皇上,蒙古科尔沁部亲王,要替其子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出公主。”
卫嬿婉惊得手下的墨条差点被她戳断了,她就说她和进忠近日都忙着想办法跑路,落下了什么事——三公主璟瑟被迫远嫁便是此次东巡发生的事!
皇上眼皮子一跳,想了片刻后,沉吟:“我知那孩子,常年养在京中,他身为满珠习礼玄孙,这般高贵出身,性子却憨厚老实,是个好孩子。”
傅恒低头接茬:“是,故奴才心想柔淑长公主待字闺中,与辅国公年岁相当,是为良配。”
张廷玉则看了傅恒一眼,直言:“固伦和敬公主亦已快到了及笄的时候。”
“三公主玩性大,现下还不过是个耍性子的小孩子,满蒙联姻乃国之要事,如何叫个小孩子担此重任。更何况,她上头还有姑姑待字闺中,哪能叫尚未及笄的侄女抢先,不是乱了纲常?”傅恒话里话外都是三公主还小,快及笄,那不就是还未及笄,便是催婚也该催上面那个老姑婆!“皇上,柔淑长公主贤淑善良识大体,此次联姻,非柔淑长公主不能啊!”
皇上也是气笑:“你这高帽给戴的,当朕瞧不出你的心思不成?”
傅恒连忙跪地:“皇上,您是知道璟瑟的,她性格实在冲动顽劣了些。奴才却只这么一个亲侄女,平日里少不了惯着,都怪奴才过于宠溺,荒废了您与皇后的严苛教导。如今这联姻重任,璟瑟若动不动耍脾气,与辅国公吵闹,甚至动起手来,总不好叫结亲变成结仇。您也知道,她一根鞭子耍得虎虎生风的。”
惯例嫁给蒙古王公的公主,若没有皇帝的批准,须十年后才能回京省亲。只要能不远嫁,傅恒现在就是把自己心尖上的侄女说得貌丑无颜、烧杀抢掠都行。
“朕当初就说让你别教她,她撒娇两句,你就忍不住!现在好了吧,管不了了吧!”皇上也不想嫁璟瑟,谁的女儿谁疼,璟瑟的哥哥姐姐们都早殇,傅恒只这么一个侄女,皇上长久以来也只这一位公主啊!还是富察皇后所出,傅恒嘴上说都怪他这个做舅舅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地惯孩子,实际皇上也不遑多让。便说她学打鞭子这事,没皇上点头,谁敢教她?
张廷玉见这一君一臣双簧说得热闹,似乎三言两语就要定性固伦和敬公主顽劣,唯有柔淑长公主可但此重任,赶紧谏言:“柔淑长公主虽辈分高,但实际相比和敬公主也不过大上两岁,都是宫中悉心教导长大,想来性子教养也差不出许多。且太后已有一女远嫁,若是再将柔淑长公主远嫁,太后不免忧思过度。此次东巡,便是皇上要展现您为天下忠孝榜样,此时迫太后再远嫁身边仅剩的女儿,只怕与皇上名声不妥。”
皇上被张廷玉碎碎念得脑袋突突的,“爱卿这是如何说的,好像满蒙联姻是什么苦差事一样!朕准许柔淑长公主常回京中便是了嘛!”
张廷玉叹气,是不是苦差事,您心里还没数吗?不然您和傅恒一唱一和,要嫁那非亲生的妹妹,而不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可太后拿了他与果亲王的旧情份来与他说情,并许诺只要柔淑长公主可留在京中,她自会想办法令讷亲远调。先帝爷去世时,遗诏言他张廷玉配享太庙,军机处多年来都以他为首。
可惜三年前,均田限田一事,他因事属难行,徒滋扰累而反对,与日渐强势专制的帝王渐生嫌隙。虽明面上,皇上仍旧看似尊敬爱戴他,甚至打破了本朝无文臣封公侯伯之例,格外加恩,给了他伯爵头衔,可实际上年逾古稀的张廷玉明显感觉到,自讷亲进入军机处之后,他的权力已被逐渐架空,若太后真有办法调离讷亲,他不得不一试。
皇上这边正打嘴仗,富察皇后那边也在就寝前,突然收到了太后身边福伽姑姑传话,说太后邀富察皇后过去小叙。
“卫嬿婉”便只能赶紧又扶了富察皇后起身。
啧,圆明园地方大,死角也就更多,进忠原本还想待入夜与卫嬿婉私会呢!也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是白日在车上睡多了,还是年纪大了觉少,怎么还醒着要人陪聊!
“儿臣给母后请安。”琅嬅温温柔柔的福礼。“儿臣身子欠安,未能晨昏定省,幸得母后仁慈,不嫌儿臣礼数不周。”
“你的身子也是因生养我大清朝的嫡子才落了亏空,如今将养好了,哀家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快坐!”太后今日瞧着心情好极了,笑得眼周鱼尾纹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谢母后体谅。”琅嬅看着太后笑得越慈祥,她心里越害怕,少有婆婆不磋磨儿媳的,她这位婆婆可是从皇上登基开始,便不消停的主儿。鬼知道今日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哀家年纪大了,为此次东巡收拾装裹时,瞧见了哀家封贵妃时,先帝赏赐的珍珠领约。如今璟瑟到了年纪,这就当作给她添嫁妆吧!”
福伽姑姑说着便要捧了那珍珠领约送过来,珠圆玉润的东珠吊在精心调了纹饰的领约上,的确是上品。
可琅嬅心里嘀咕,太后还有个柔淑长公主云英未嫁,这等好物件不留给自己的女儿,还能给她的女儿上赶着送?
进忠站在琅嬅身后,也是猛地意识到他们忘了这一出!这珍珠领约可收不得!赶紧开口:“太后娘娘与我们主儿还真是母女连心,心有灵犀呢!主儿今日在车上还说将与皇上大婚时,先帝所赐的彩金鸳鸯,也拿出来添给柔淑长公主呢!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卫嬿婉”这么一说,琅嬅也知此事有诈,她和傅恒果然是亲姐弟,立刻埋汰起自己的闺女长不大:“璟瑟年幼,说话不知轻重,东巡前还被罚了公主府闭门思过,泼猴一样才被放出来,今日还在与儿臣闹别扭,孩子气性得厉害,哪里可以许了人家呢!少不了得好好教导几年,有个模样了嫁出去,才不丢了皇家脸面。”
里头打机锋,进忠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赶紧叫了长春宫跟着出来的小宫女,去请齐太医,让他来请富察皇后回去服药,并去问问皇上,今日太后突然说起与三公主添妆,富察皇后便取了他二人大婚时的彩金鸳鸯,还礼给柔淑长公主,又怕礼轻,问问皇上要不要一并添些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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