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景昀道。
她浅淡毫无血色的唇无声开合,默念了几个字。下一秒慕容灼猛然惊觉,侧耳倾听,在那寂静的夜色深处,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低沉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一队文氏守卫身穿褐色轻甲,腰佩环刀,从黑夜里走了出来。他们显然并非等闲凡人,夜巡而不掌灯,行路时足音极轻,假如今夜潜入的不是景昀和慕容灼,说不定当场就要被他们抓获。
这队守卫目不斜视地从丹樨阁前走了过去,不但视近处的慕容灼、远处的景昀如无物,甚至还差点从自家大小姐的身上踩了过去——如果他们行走的路线再往西偏三尺。
“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跑到偏僻的地方来,脸上还有挨打的痕迹。”慕容灼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昏倒的文大小姐,转头问景昀,“我们拿她怎么办,打晕了藏起来?还是洗掉记忆?”
景昀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她的面容从来都是冰雪一般,因此慕容灼并未看出不对:“她是文家的大小姐,既然撞到我们面前来,还是不要浪费了。”
慕容灼疑惑道:“你准备怎么办?”
景昀道:“我记得我教过你摄魂术,还会用吗?”
慕容灼微一回忆,若有所思。
她点点头,一指点在文鸢眉心,文大小姐旋即睁开双眼,在看见面前的人时,立刻就要爆发出尖锐的惊叫。
慕容灼眼疾手快,抬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文鸢僵在原地,片刻之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景昀传音道:“让她带路,往东走,避开府里的护卫阵法机关。”
慕容灼依言掐诀。
文鸢机械地迈开步子,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眼底没有半分神光,步伐僵硬古怪,像个被扯动提线的木偶。
。
丹樨阁是空的,文妙今夜没有回府。
她躺在客栈柔软厚实的床褥上,耳畔是岑陵清浅的呼吸声。
小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悄悄露出了一点如释重负的幸福笑容。
“真好啊!”文妙偷偷地想。
客栈的房间自然绝不能与天端文氏的丹樨阁相提并论,但文妙躺在丹樨阁中觉得全身不自在,此刻却无比安心。
她悄悄地朝床外侧挪了一点,贴近岑陵所在的方向。
睡梦中岑陵隐约察觉到了动静,她睡意朦胧地抬手,给文妙掖了掖被角。
文妙的唇角和眼睛一同弯了起来。
她幸福地闭上眼,靠在岑陵的身边,睡着了。
。
景昀和慕容灼一同行走在夜色里,落地无声。
随着慕容灼逐渐摸透了摄魂术使用的门道,前方文鸢的动作也变得正常起来,不再僵硬如同木偶。她引领二人穿过文府内交错纵横的道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守卫。
足音渐次逼近,沉重杂乱。
数名侍女掌着一盏微弱的宫灯,疾步走来,左右张望。
“小姐去哪里了?”“小声点!别叫其他人听见了。”“不会跑到大娘子那边去了吧。”“那可糟了,夫人最不喜欢大娘子,小姐回去又要挨打了……”
不必多说,这些急匆匆而来的侍女寻找的‘小姐’,正是文鸢。
文家内部的关系显然并不安稳,甚至可说十分古怪,单从这些侍女们只字片语中便可听出些许端倪。侍女们议论着去得远了,慕容灼情不自禁地朝文鸢脸上未消的掌痕看了一眼,目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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