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背朝着窗,枕着手臂睡下了。
起先还困顿,睡不着,又睁开眼,盯着窗外色彩渐次鲜艳起来的天空,出了很久的神,慢慢地,就一丁点儿困顿的感觉都没有了。
屋子的另一头传来很细微的声响,像是门轻轻地关上的声音,有人出去了。
于是,她彻底没了困意。
不多时,天色又明艳了一度,太阳露出了小半张脸,屋外逐渐传来人们走来走去的凌乱的脚步声。
天亮了。
一直在旁边睡得很沉的许凌薇也醒了,在她身后翻了个身,挥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直接给她拉去了怀里。
“晚晚。”
“……嗯。”
“哭了吗?”
她静静地摇头,“没有……”
小孩子才总是哭,她不要当小孩子了。她内心深处,总还是希望自己能长大一些的。
她也该长大了。
学会收敛眼泪,学着勇敢一些。
他走了,她该学会照顾自己了。
“真没哭?”
“……没有。”
许凌薇便不说话了。
良久,是她轻轻地出声:“伯母。”
“嗯?”
“伯父,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对那个未曾谋面过的伯父非常好奇,他在八年前的那次大爆炸里以身殉职。
她从没见过他。
对他的印象,大致只停留在放在家里茶叶柜上头的那个黑白照上。
精神矍铄的男人,浓眉大眼,高挺鼻梁,一身飒爽肃穆的警服,气宇轩昂,能看出来,他年轻时应该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可他长得,和沈知昼一点儿也不像。
“他啊,”许凌薇翻了个身,躺回去,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老顽固一个,犟得要死,脾气又臭,又懒,一待家里就什么也不干,很大男子主义。”
说着说着,许凌薇便轻轻地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地说:“伯父那时候工作忙,一月都回不了几次家,成日成夜地执行任务,抓坏人,一回到家呢,什么也不干,我说他两句他还跟我发火,脾气很差……哎,老警察都这个毛病嘛……想起来,以前哥哥跟他顶嘴,不听话……”
许凌薇顿了顿,喉头顿时泛起一股滞涩的感觉,还是决定说下去:
“哥哥不听话,你伯父就总揍他,但是啊,哥哥从来不哭,挨揍的时候就忍着,把自己关屋子里关一会儿就好了,说起来,他真的是个很能忍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伯父,以前总揍哥哥吗?”
“也不是呢,你伯父只是对哥哥要求很严格吧,哥哥一开始不想念警校,为这事儿没少挨你伯父的骂,不过最后好在是考上了。哥哥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被录取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是警校当时最年轻的学生。”
“哥哥……一直想当警察的。”晚晚将头埋入枕头里,闷着声音,静静地说,“哥哥跟我说过,他要当警察的……哥哥不会骗我的。”
许凌薇叹气:“其实这个职业呢,有多么高的荣耀,就意味着有多么大的风险,哥哥那时候才十七岁,他也是个孩子啊,他也会感到害怕呀,也会怕死,怕受伤,完全不害怕,怎么可能?”
晚晚咬了咬唇,哽着声音说:“伯母,你真的觉得……哥哥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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