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姐只怕不死,接过来一口喝尽,又要一杯。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原来却不是药酒,也有个名目,叫醉生梦死酒,喝了便忘掉当日事情。
叶三姐一场沉睡,醒来已身在钱塘江畔临安府红梅村。原来这里是她姑丈家乡。她在汴梁出事后流落街头,有好心人相助,几番探问,打听出这门远亲。恰巧有个前朝王员外正欲南渡,便让她伙同家眷,一路悉心照顾,辗转来到临安。
这姑丈姓包,是个累试不第的秀才,在村里教书为生。有个女儿包惜弱,是叶三姐堂姊,嫁到牛家村杨家。堂姊妹俩自幼情好,叶三姐安顿下来后,便时时两家走动,好在红梅村牛家村相邻不远,倒也方便。
一日叶三姐提了篮子,自牛家村回家,篮里几个新打麦饼烫手,麦香诱人,忍不住掰一块尝尝。猛可里听人说道,“姑娘麦饼好香。”
叶三姐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路边槐树斜倚一人,裤子上血迹斑斑,几根粗树枝捆缚了双腿,不知何故。那人形容憔悴,眼里透出贪婪饿光,显是饿的很了。
叶三姐迟疑片刻,递过半块麦饼给他,那人谢了,三两口吞下,直噎得两眼翻白。倒叫人提心吊胆。看他终于咽下,叶三姐也松了口气。
那人眼光片刻不离她手里篮子。
叶三姐暗暗好笑,心想这人饿极了。又拿出一整块麦饼来给他,这回他却不吃了。
“你不饿?”
“是姑娘给的饼子,我舍不得吃。”
叶三姐听他语含调笑,不禁有气,横他一眼,掉头就走。走远些回头看看,他还紧紧盯着,心里一慌,脚下更快了。
第二天没敢出门。第三天特意绕路,多走五里去了牛家村,跟堂姊包惜弱悄悄嘀咕此事。
包惜弱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日不太平,你杨姊夫新近结交一个道士,凶巴巴的,隐隐约约听说杀官造反官府缉拿什么的,叫人心慌的紧。
天色渐晚,包惜弱给她篮子里装了麦饼和新煮鸡蛋,催她快回。心里慌慌,低头赶路,到了槐树旁一看,那人已不见。这才松了口气。忽听一个熟悉声音道,“姑娘找我?”
这次吓了一大跳,拍拍心口,惊魂甫定,看那人倚在前边杨树下,还是前日那副模样。似乎更见消瘦,奇的是手里麦饼还是整块未动。
叶三姐指了麦饼道,“很难吃么?”
那人诚诚恳恳道,“是姑娘给的饼子,我不舍得吃。”
叶三姐不禁脸上一红。
竹篮搁在二人之间,当作楚河汉界,篮布揭起铺在地上,篮子里取出新打麦饼,一枚枚煮熟鸡蛋,整齐摆开。一伸手,是个请用的意思。
那人谢过,斯斯文文吃起来。
叶三姐替他剥了鸡蛋,问道,“怎么断了腿?”
“是个恶道士,拦路打劫凶横的紧,我斗他不过,从马上摔下,跌折了腿。”
叶三姐记起包惜弱的话,心里一紧。
斜眼瞥他,又正面瞧了,依稀隐隐觉得哪里见过,忽的立起,颤声道,“你到没到过汴梁?”
完颜洪烈镇定如恒,含笑道,“到过啊,姑娘见过我?”
叶三姐缓缓摇头。那人仿佛是个三角眼。不似这人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甚是和善。总是心中一团烦恶,好似吃过这人大亏。明明知道不是,偏想拿他出气。一脚踢翻篮子,寻了根细细树枝打他的断腿。
那人吃痛畏缩,却咬了下唇不出一声。叶三姐更是有气,一下下的打,直到树枝折断。
完颜洪烈道,“想必姑娘受了天大委屈,误把我当作别人。也是前世劫数,姑娘尽管再打,不要顾惜我。”言毕从腋下取过一根粗枝削成的拄杖,递了过来。
叶三姐看了半晌,捂脸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过了两日再去,那人已不见了,心里倒有些失落。到了牛家村,见村头多了几个做公的,有意无意瞧她几眼,不由紧张。包惜弱更是坐立不安,拉住她悄声道,“不要再来了,只恐连累了红梅村娘家。”
两个胆战心惊的分手了。
一路回头,影影绰绰有人尾随,似乎便是做公的之一。
当天夜里便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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