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田悦刚刚侥幸逃过被唐军全歼的命运,那边成德李惟岳也已步入危局。
张孝忠自从接受朱滔意见归顺朝廷后,两人就结为同盟,陈兵于成德边境,商议如何做掉李惟岳这个黄毛小儿。
建中三年(782年)一月,李惟岳派兵支援魏博兵马使孟佑防守束鹿(河北辛集),被朱滔、张孝忠所败,孟佑逃回恒州(河北正定)。
紧接着朱、张联军又包围了深州(河北深州市)。李惟岳眼见就要打到他老窝恒州了,忧惧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幕府参谋邵真找到李惟岳,提议他此时应以保命为第一要务,马上给朝廷上表请降,并派弟弟李惟简入朝为质,然后杀掉不听指挥的将领前往长安谢罪,军府事务暂交岳父郑诜代理,待朝廷明确继任人选后予以交接,这样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李惟岳此时方寸大乱,听到这办法可以保命,立刻安排邵真全权办理。
第二天,李惟简启程出发前往长安。刚一动身,消息就让从束鹿逃回的孟佑打听到了。
孟佑心想,你们这是干嘛,事情都到这个份了还打退堂鼓!再说了,投降就投降吧,为什么还要拿我们这些替你卖命的人邀功,太不地道了吧!于是,派人将此情况密报田悦。
田悦听后大为光火,恨不能亲自跑去给李惟岳一巴掌,老子为了你能当上节度使不惜与朝廷反目,让朝廷打的几乎全军覆没。你倒好,说投降就投降了,做人哪能这么没品!
他让亲信扈岌去见李惟岳,给李维岳捎话,你要是把邵真给我宰了,咱们哥俩和好如初,不然的话你就等着瞧吧!
田悦的两句狠话一经带到,李惟岳又傻了,呆呆的不知所措。
另一位参谋毕华恨铁不成钢的说:“田尚书为了您身陷重围险些丧命,您一旦辜负于他,就是不义。而且我看魏博、淄青两军兵强马壮,财富足以与天下相抗衡。我们既已反了坚持下去未必会败,怎能像这样反复不定,弄的哪头都不落好呢!”
李惟岳素来怯懦没主见,这次既让田悦的狠话给吓到了,又觉得毕华讲得非常有道理,只得令人将邵真召来,当着魏博使者扈岌的面将他斩杀。
同时,派出一万余人交给兵马使王武俊统领,让他与孟佑一同反攻束鹿。没想到王武俊出工不出力,在朱滔、张孝忠的凶狠阻击下,成德、魏博大败,连夜烧掉营寨逃离战场。
朱滔本想乘胜进逼恒州(河北正定),张孝忠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拔营掉头去了义丰(河北隆尧)。
张孝忠的将领觉得奇怪,以我们和朱将军的实力乘胜拿下恒州还不指日可待,您怎么不打了。
张孝忠向他们解释:“我在成德多年,打恒州可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城中有许多如我和武俊这样的百战宿将,如果逼得紧了反而让他们团结在一起拼死力战,不如稍缓一缓坐等他们内部生乱。”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与朱司徒的相处,我感觉他口气过大、见识很浅,可以共始、难以共终!咱们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否则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朱滔见张孝忠驻军不前,也不敢再单独冒进,便在束鹿城内驻扎下来。
前文讲过,自张孝忠归顺朝廷后,王武俊就成了李惟岳的重点怀疑对象。在李惟岳眼里本事越大越不听话,因此怎么看怎么觉得王武俊不顺眼!有心做掉他,又顾念他儿子王士真是自己的亲姐夫,一直拖着没有下手。
以王武俊的老谋深算自是看出了李惟岳的那点心思,便处处留心提防。这次束鹿之战王武俊是先锋,他担心一旦获胜会让成德已经低迷的士气重新振奋,反而于己不利,所以在战斗中消极应付,以至大败。
恰在此时,成德所属赵州(河北赵县)刺史康日知归顺了朝廷,李惟岳愈发怀疑王武俊。搞得王武俊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有人劝李惟岳,您父亲在世时将王武俊视为心腹,让他辅佐于您,而且您还是他儿子的小舅子。在此危难之际,您还猜疑打压这么一个与您沾亲带故的猛将。如果连他都不信,那您还能信谁!
李惟岳细一琢磨,也对!就安排步军使卫常宁和王武俊一道出兵攻打赵州,又让姐夫王士真(王武俊之子)带领亲信到军府保护他的个人安危。
王武俊一出恒州(河北正定)立即长吁了一口气,对卫常宁感叹说:“我今天能活着跳出虎口,是再也不打算回去了,我准备到义丰投靠张孝忠,你有啥想法。”
卫常宁说:“李惟岳昏庸懦弱,又亲信小人,我看他必会被朱滔所灭。朝廷曾下过诏书,谁能得到李惟岳首级,就把他的官职爵位赏给谁!王哥您素来是我们的榜样,与其逃亡还不如一起回去杀掉李惟岳,转祸为福岂不易如反掌!假如事情没有做成,到时再去投靠张孝忠也不迟啊。”
王武俊思索片刻立即打定了主意,李惟岳啊李惟岳,不是我不够意思,是你不义在先!两人迅速商定了行动方案,约定次日黎明时分动手。随即安排亲信返回恒州,将计划密告王士真,让他接应。
当晚,王武俊、卫常宁率军从赵州返回恒州。
王士真利用职务之便,伪称李惟岳之令,打开城门。王武俊带数百骑兵突入军府,经过一番厮杀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他手持钢刀恶狠狠的向聚拢在一处惊愕莫名的警卫喊道:“李惟岳造反,投降者无罪,违令者诛族!”众人谁也不敢再动。
王武俊派兵封锁城门,收捕了李惟岳,抓获了李惟岳的岳父郑诜,以及毕华、王他奴等亲信当街斩杀。
王武俊本想把李惟岳押解长安交付德宗处理,后来听了卫常宁的话,担心他在德宗面前胡说八道,便派人把他勒死,割掉脑袋传首长安!
深州刺史杨荣国是李惟岳的姐夫,担心遭到王武俊清算,带兵向朱滔请降。不久,定州(河北保定定州)刺史杨政义也归顺了朝廷。
至此,截止建中三年(782年)二月,河北之地除魏州(邯郸大名)仍由打不死的小田坚守外,其他地区已大体平定。
河南诸道兵马也正在濮州(河南濮阳)方向全力围攻李纳,李纳形势日趋窘迫。
这场始于建中二年(781年)五月,历时近十个月,双方伤亡数万人的局部战争暂告一个段落。
从结果看,德宗重用马燧、李晟、李抱真等优秀将领,反应动作迅速,指挥部署到位,朝廷一方在战场上优势明显。
特别是策反了张孝忠、王武俊,致使成德内部生乱,李惟岳被诛,没有达成其逼迫朝廷妥协让步的目的,打压了淄青、魏博、成德的嚣张气焰,极大鼓舞了朝野内外的军心士气,和平曙光似乎即将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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