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兵们彻底不干了!李怀光是什么人,一上任就连杀五员老将,人家犯了啥错,不就是曾经得罪过他吗!他要是来了,我们这些没人疼、少人爱,又无权无势的小喽罗,还不都得让他杀光。
于是,抱怨转变为恐惧,又升格成浓浓的恨意,野火燎原般布满了泾原军民的心。
留后刘文喜是土生土长的泾原将领,段秀实走了,李怀光没来,现在城中他是老大。
他可没有段秀实那样的大局观,不会以牺牲个人利益为代价去服从这不着调的指挥,便顺应众人心意,将城门紧闭拒绝朝廷使者入城,并上疏奏请德宗,让段秀实继续领导泾原,如果实在不行派朱泚也可以,但就是不能让李怀光来。
杨炎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是个没事找事、有事又怕事的主儿。为了息事宁人,只好退让一步,提议改由朱泚担任泾原节度使。
蹊跷的是等朝廷的调整任职命令到了,刘文喜却再次予以拒绝。通过这些天的等待,他可能也想明白了,自己是正牌子的泾原留后,土生土长的安西军,段节度调走,这位置应当属于自己,凭什么白白让给他人!
于是,刘文喜于四月初一这天悍然宣布独立,并将自己儿子送到对面吐蕃去做人质,以求取得吐蕃支持,完全是要脱离大唐掌控的节奏。
这还了得!
虽然在代宗执政期间,各地节度使耍个小性、造个小反、作个小乱实属正常,但这可是德宗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叛乱,是德宗派出巡察组巡视四方后第一个敢于冒头的藩镇!
更可气的是,作乱的泾原位居边防要地,且又是一直忠于朝廷的安西军!刘文喜这个无名之辈,竟敢如此蔑视我大唐权威!
德宗龙颜震怒,迅速作出反应,指派朱泚、李怀光前往征讨,又让神策军使张巨济率领两千神策军协助攻击!
朱泚、李怀光都是百战宿将,很快率军把泾州围了个密不透风。刘文喜倒是很有一些自知之明,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企图以拖求变。
泾州本是防御吐蕃用的要塞式据点,城墙又高又厚,城内补给也非常充足,他不主动出战,短时间内恐怕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
朝廷军队一出动,必然涉及后勤保障等诸多事宜,刘文喜在城里要吃饭,李怀光、朱泚他们在城外一样要吃饭,数万人的粮食、草料那可不是小数目。
于是大唐这部已经锈蚀的国家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起来,从南到北调运粮草物资,搞得各地沸沸扬扬,又正赶上正值旱灾,百姓粮食欠收,还要勒紧腰带缴税服役,个个怨声载道!
时间一长,朝中大臣按照往年惯例和起了稀泥,劝德宗说,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让刘文喜道个歉、服个软就算了,彼此给个面儿,日后好相见!
谁知此时的德宗还没受过多大刺激,血气正盛就是不同意,还说出了他在位期间最有气魄的一句话:“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
大臣见他这么说,也就没人再敢言语了。
刘文喜察觉苗头不对,赶紧派将领刘海宾入朝找德宗求情。刘海宾曾是德宗当藩王时的旧将,算是德宗的人,派他去是想以老部下的情谊说动德宗。
但这步棋走的很差劲,既知刘海宾是德宗的人,又凭什么相信刘海宾会舍掉当今皇帝,而选择站位到你这边!
果然,刘海宾在而见德宗后,对德宗说:“我是您的人,怎么可能攀附于他。我肯定会把他脑袋砍下给您,只是这次他要的不过是节度使的旌节、一个名份而已,您不如先给他,等他懈怠了我好趁他不备宰了他。”
德宗义正言辞地予以拒绝:“你能报效朝廷,自然很好。要我赐他旌节,绝对不行。你回去告诉他,等着受死吧!”
德宗严令前方朱泚、李怀光加强进攻,同时精减自己膳食,用省下来的钱筹措物资供应前方,对被围城中的泾原将士,该发的衣物也一并发放,绝不拖欠。
皇帝摆出鱼死网破的姿态,朝中群臣无人再敢懈怠。于是,该攻城的攻城、该运粮的运粮,国家机器一旦认真起来效率还是蛮惊人的。
举全国之力对付这么一座小小边城,刘文喜哪里还有胜算!而他所盼望的吐蕃,此时已与大唐讲和,正在商谈交换战俘、重修边界等大事,怎么可能为了他而再启战端。
面对孤立无援的困境,泾原大兵彻底老实了。刘海宾返回泾州,会同其他将领杀掉了失去人心的刘文喜,将他的脑袋割下传首长安!
这次叛乱从发起到结束不到两个月,德宗以绝对优势胜出,且胜得毫无悬念、胜得扬眉吐气!
德宗此时志得意满、豪情万丈,下令把各藩镇在长安办差的人员全部集合起来,免费参观刘文喜首级。
德宗以俾倪不屑的眼光扫视面前这些惊的目瞪口呆的藩镇官吏,不服就来,看谁怕谁!
只是他不知道,这次胜利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反倒进一步刺激了早有不臣之心的那些强藩,既然脸都撕破了,那就直接开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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